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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眼带笑意看了会儿陆燃的表情，忽然走到湖边，将手里矿泉水瓶里剩余的水倒进了湖里。
“就像水消失在了水里一样，总是要不留痕迹才好。”
他牵着陆燃的手继续向前走，沉默半天才又开口。
“我喜欢把自己丢在人群里，公交车也好，地铁也罢，火车也好，飞机也罢。
也不是说非要和别人建立某种关系，只是在人群里会觉得安全，会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
现在这种感受正在慢慢变淡，是因为你的出现，我不再是一个人。
但我暂时还不想脱离人群，我需要一个过程。
“我慢慢长成现在的样子，是在不自觉、无意识的状态下呈现的，就像水消失在水中一样，像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已经发生了，等你看见小水沟变成湖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更改了。
已经定型了，就那样了。
现在也是，我需要把水再放入另一个小水沟中，让它变成另外一个湖泊，陆燃给我打造的湖泊，可能需要时间，也需要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去实现，就像细胞新陈代谢一样，完全代谢完，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也是需要时间的。
有一天，陆燃不需要对我再小心翼翼的时候，那个湖泊就建成了。”
陆燃没说话，也没再坚持，他知道再说无用，就像周逸说的，总要不留痕迹才好。
他们继续向前走，都已经将近中午了，这里仍然没有一个人。
他们骑车经过那个小镇的时候，那里堆满了人，游客、商贩、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这里却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前后相距也不过十公里。
“以前，很难过吧？”
“也不是难过，是一种心境吧。”
周逸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很蓝，有大片的白云慢慢流过，“其实我这个人挺矛盾的，想把自己丢在人群里，进去了又想离每个人远远的。
举个例子，坐飞机时我喜欢靠窗，不单纯是想要看风景，而是扭头看向窗外就觉得离人远了一点。
很好笑是吧，也就那么点距离。
有一段时间心情很低落，整个过程会一直扭头看窗外，下飞机时脖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那种状态下最喜欢的是飞机飞入云层的时候，飘动的云层像迷雾一样把飞机包裹在里面，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迷雾，飞机在里面颠簸，机舱里没有一丝声响。
我看着窗外，只能在迷雾里看到硕大的机翼，还有试图冲破云层强行射进来的太阳光线。
那时候总是很紧张，咬紧牙关祈祷云层再厚一些，阳光不要照进来，就在迷雾里，不要出去。”
他抬头看看陆燃，陆燃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听着，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状态，攥着陆燃的手用了力，直到意识到才慢慢放松下来，笑着看陆燃：“这种想法是不是很恶劣，明明那时候飞机颠簸的厉害，应该希望飞机尽快冲出云层才对。”
陆燃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种状态下最害怕的是飞机即将着陆的时候。
在下降过程中，机身会倾斜，但从你的视角看，看到的是大地在倾斜，它忽然歪着庞大的身躯向飞机砸过来，我透过小窗，能感觉到它的压迫性，很难受。
很想从小窗伸出手去，抓起庞大的机翼砸过去，最好砸得它支离破碎。
或者拔起一栋一栋的高楼，向远处扔去，都破坏掉。
整个过程都特别紧张，但又忍不住向往看，直到飞机落地，看到地面工作者，从内心深处就会蔓延出深深的绝望。”
周逸感觉手被捏疼了，抬起头带着笑看陆燃，那意思是没事，都过去了。
陆燃一把楼过他，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头，嘴里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都过去了，那是以前的周逸，现在的周逸坐飞机也喜欢坐在小窗前，看着飞机慢慢划过高空，进入云层时也希望尽管冲出去，因为担心见不到陆燃。
飞机降落时会感到幸福和踏实，因为要见到陆燃了。
“要说对不起，总该我来说对不起，”
他抬头看着陆燃，“我好像一直是个索取者，却从没有给予过你什么？你呢，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我太笨了，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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