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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朱青陌、傅君都死了，如今就连齐向安也……
nbsp;nbsp;nbsp;nbsp;“这方玉冠是我入仕那年献给老师的答谢礼，除褐过后，还是老师亲手为我簪的花，彼时，在诸位贡生当中，我并不是才学最为出众的那一个，老师此举，不知让我惹了多少同门的艳羡……”
nbsp;nbsp;nbsp;nbsp;说起往事，齐向安眸色光亮，剑眉微扬，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国子监求学的那段日子。
nbsp;nbsp;nbsp;nbsp;然而只是短短几息，他又回过神来，目光如炬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笃定道——
nbsp;nbsp;nbsp;nbsp;“老师让你带给我的，定然不止这方玉冠，还有什么，都一并交来吧。”
nbsp;nbsp;nbsp;nbsp;白袍男子愕然抬头，眸中闪过微微的动摇——
nbsp;nbsp;nbsp;nbsp;他竟一早就猜到了老师的决定。
nbsp;nbsp;nbsp;nbsp;齐向安罪证确凿，本该入昭狱听讯，圣上念及他三朝元老的身份，又身患残疾，在正式的判决书下达之前，仅让他在家等候，算是给足了最后的体面。
nbsp;nbsp;nbsp;nbsp;皇帝尚且如此，而他视如父兄的老师却……
nbsp;nbsp;nbsp;nbsp;对此，齐向安却不觉如何，他似看穿了白袍男子隐而不发的悲悯，浅笑道：“自李有信出事之后，老师下定决心让傅君自生自灭起，我便知到了自己将来的命运。”
nbsp;nbsp;nbsp;nbsp;听言，白袍男子一言不发地别过头，一道惊雷劈下，光影闪过他刀锋般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射出他眸中的阴翳。
nbsp;nbsp;nbsp;nbsp;傅君失势前，他们三人曾在齐向安家中举行过最后一次密谈。
nbsp;nbsp;nbsp;nbsp;彼时李有信入狱一事正将傅君折磨得焦头烂额，他和齐向安好言相劝了一番，说是会想办法，可就在傅君走后，齐向安却突然来了一句——
nbsp;nbsp;nbsp;nbsp;“箭美人的产业必须守住，若是守不住，那我们只能弃卒保帅了。”
nbsp;nbsp;nbsp;nbsp;这句话是老师传达给他的，这里的“卒”
指的自然是傅君，“帅”
则是指齐向安、他、以及老师及背后的产业。
nbsp;nbsp;nbsp;nbsp;傅君为老师效忠多年，呕心沥血，肝脑涂地，到头来却被当成一枚废棋，弃若敝履，齐向安想必从那时起就已经看透了老师的心狠，若是他知道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
nbsp;nbsp;nbsp;nbsp;“——饶是如此，我仍不悔当初。”
nbsp;nbsp;nbsp;nbsp;齐向安散开发髻，复又束好，将那方墨蓝色的玉冠并了上去，目光逐渐变得深幽。
nbsp;nbsp;nbsp;nbsp;“立国之初，太祖皇帝曾定下规矩——身患残疾之人不得入仕。”
nbsp;nbsp;nbsp;nbsp;他的发色黑白交织，偶有几根泛着微微的枯黄，那方年轻锐气的玉冠早已不适合他，却被他戴得十分挺正。
nbsp;nbsp;nbsp;nbsp;“齐某寒窗苦读近二十载，每试即冠，却因跛足，及至庆德二十年都未能替自己谋得一官半职，若非老师竭力举荐，怕是时至今日，我都只能留在文渊阁，没日没夜地替皇子皇孙们端茶侍墨……”
nbsp;nbsp;nbsp;nbsp;说起往事，他的眸中没有不甘，只有无尽的感恩。
nbsp;nbsp;nbsp;nbsp;“尘埃落定，浮华看尽，齐某一生无所向，唯有老师所愿，才是我心中的大道。”
nbsp;nbsp;nbsp;nbsp;他絮絮地说着，语调无悲无喜，一旁的白袍男子则默然从袖中取出了一只金樽。
nbsp;nbsp;nbsp;nbsp;不多时，金樽中注满了酒，浓液清醇，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nbsp;nbsp;nbsp;nbsp;齐向安仰脖饮下，一盏用完，却并未察觉到异味，唇齿间只有酒液的香醇。
nbsp;nbsp;nbsp;nbsp;他舔了舔唇角，眸中露出一丝了然的笑——
nbsp;nbsp;nbsp;nbsp;“是掺了箭美人的杏花酿。”
nbsp;nbsp;nbsp;nbsp;杏花酿，好酒啊，她与阿南成亲之时，老师曾以此酒作为贺礼相赠，如今他要走了，老师也没忘借此送他一程。
nbsp;nbsp;nbsp;nbsp;箭美人无色无味，见血封喉，入肠即腐。
nbsp;nbsp;nbsp;nbsp;很快，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你我多年情谊，替我照顾好阿南”
，便侧身倒下了。
nbsp;nbsp;nbsp;nbsp;阿南是齐夫人的乳名。
nbsp;nbsp;nbsp;nbsp;白袍男子尚未来得及表态，齐向安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nbsp;nbsp;nbsp;nbsp;他走得很安详，双眸紧闭，容色平淡，乍看之下仿佛只是睡着了，只鬓角处微微漏出了几缕细碎的花发，显得有些凌乱。
nbsp;nbsp;nbsp;nbsp;许是兔死狐悲的伤感作祟，明知不该触碰尸体，白袍男子还是忍不住将那些乱发掖了回去，而后双掌合十，倾身跪拜。
nbsp;nbsp;nbsp;nbsp;临走前，他最后看了眼齐向安，眸中悲色更重。
nbsp;nbsp;nbsp;nbsp;从今往后，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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