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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黎珀的身份让唐璎有些不安，她想探究，却又不敢打草惊蛇，福安郡王出身显贵，即便人家心思有异，在确凿的证据出现之前，却也不是她能随意提审的。
nbsp;nbsp;nbsp;nbsp;而反观黎靖北，他对这位小叔的态度则十分纵容，不论是莳秋楼的刺杀，还是京郊挑衅般的拦轿，他皆淡然处之，甚至连一两句训斥的话都没有，这倒令唐璎有些意外。
nbsp;nbsp;nbsp;nbsp;然而此时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眼下还有一桩要紧的事儿得去办。
nbsp;nbsp;nbsp;nbsp;次日，右都御史的值房内。
nbsp;nbsp;nbsp;nbsp;姚半雪对唐璎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nbsp;nbsp;nbsp;nbsp;他一袭白衣胜雪，容色卓绝地倚在窗头，墨发高束，眸色清寒，面前的案几上还摆放着两只斗彩灵云纹杯，室内水雾袅袅，茶香四溢，显然一早便做好了迎客的准备。
nbsp;nbsp;nbsp;nbsp;灵云纹杯是之前就烫洗过的，修长的食指漫不经心地摩挲过其中一只，感受着杯面的热意。
nbsp;nbsp;nbsp;nbsp;“何事寻我？”
nbsp;nbsp;nbsp;nbsp;这是二人自湖心亭一别后头一回见面，尔来也不过两三日的功夫，雪中玉人便一改往日的局促，眉眼清寒，面色漠然，一如出尘的孤鹤。
nbsp;nbsp;nbsp;nbsp;唐璎在他对侧落座，开门见山地阐明了自己的来意——
nbsp;nbsp;nbsp;nbsp;“下官为招安一事而来。”
nbsp;nbsp;nbsp;nbsp;关于此事，她在安丘县便动过念头，也跟那盗匪头子郭杰提了，彼时的郭杰并未立马回拒，态度上却仍然有些犹豫。
nbsp;nbsp;nbsp;nbsp;唐璎倒也理解他的顾虑，自古以来，盗匪对官府、朝廷之类的官方势力有着近乎天然的敌意，他们萍踪浪迹，四海为家，散漫惯了的人，又如何甘心被人所困？
nbsp;nbsp;nbsp;nbsp;然而，因着青州府疫情之事，郭杰等人对姚半雪抱有绝对的信任，几乎唯他马首是瞻，若是由他出面作保，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机会。
nbsp;nbsp;nbsp;nbsp;这也是唐璎来此的目的。
nbsp;nbsp;nbsp;nbsp;姚半雪闻言却并未立时表态，而是瞄了眼她膝盖的位置。
nbsp;nbsp;nbsp;nbsp;圆润的膝骨被赤色的官袍所覆，似两颗饱满的琉璃珠，官服上还沾着雪粒，衬着她玲珑的身躯，愈发显得弱不禁风。
nbsp;nbsp;nbsp;nbsp;姚半雪不由分说地拿起贡掸，三两下扫去了她膝头附着的碎雪星子，将一条毡毯搭了上去，随后又往炭盆内添了些银炭。
nbsp;nbsp;nbsp;nbsp;毡毯是女式的，毯面上印着繁复的缂丝工艺，触之绵软厚实，与满室的刑文案卷格格不入，显然不是值房内原本就有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银炭烧得很快，热意侵蚀下，室内温度随之升高，唐璎的脸也随即变得赤红。
nbsp;nbsp;nbsp;nbsp;黎靖北的靠近总是炽烈而直接的，透着蛊惑人心的暧昧，而姚半雪的示好则是悄无声息的，如春雨般涓细流长，连绵不绝，一行一言皆充满了得体的克制。
nbsp;nbsp;nbsp;nbsp;思及这些情爱之事，她不免有些窘迫，凝神间，一道低泠的嗓音响起——
nbsp;nbsp;nbsp;nbsp;“担保人我倒是愿意当，可郭杰等人的利益，你要如何保证？”
nbsp;nbsp;nbsp;nbsp;唐璎顿了顿，很快回过神来，微一思索，缓缓吐出三个词——
nbsp;nbsp;nbsp;nbsp;“赋税、官职、名誉。”
nbsp;nbsp;nbsp;nbsp;“怎么说？”
nbsp;nbsp;nbsp;nbsp;“其一，赋税。”
nbsp;nbsp;nbsp;nbsp;唐璎微微垂首，一双无辜的鹿眸中透着清润的光泽。
nbsp;nbsp;nbsp;nbsp;“在我咸南，士农工商，无论是哪个阶层的民众俱有纳税的义务，然而郭杰等人自然算不得‘民’，也未曾缴纳过税款，皇室若真追究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巨款，是以下官以为，免除他们曾经的赋税乃是招安的第一步。”
nbsp;nbsp;nbsp;nbsp;听言，姚半雪不置可否，寒眸中的审视却逐渐变得专注。
nbsp;nbsp;nbsp;nbsp;“继续。”
nbsp;nbsp;nbsp;nbsp;“其二，官职。”
nbsp;nbsp;nbsp;nbsp;唐璎捧起杯盏小啜一口，清汤的润泽下，干燥的喉咙立刻变得湿润。
nbsp;nbsp;nbsp;nbsp;“正所谓心诚才是招安的关键，盗匪们对上的忠诚度都很高，既如此，我朝不若将郭杰及其亲信收买，视能力许以高官厚禄，对下行安抚政策，善待其亲眷，教化其后嗣，若是能获其忠心，于朝廷而言，又是一支精锐良师。”
nbsp;nbsp;nbsp;nbsp;还有一点她没明说——
nbsp;nbsp;nbsp;nbsp;盗匪们没脸没皮惯了，向来恣行无忌，野路子又多，对朝中那些脸皮薄，心思重，官位高，讲起话来又喜欢弯弯绕绕的老臣来说倒是很好的制衡。
nbsp;nbsp;nbsp;nbsp;“其三，名誉。”
nbsp;nbsp;nbsp;nbsp;说着说着，她的思绪也愈发清晰起来——
nbsp;nbsp;nbsp;nbsp;“郭杰等人横行乡里，欺行霸市，虽未收过不义之财，蓄意打压过良民，却也做了不少烧杀抢掠之事，可归顺之后若有官职傍身，朝廷再加大对其功绩的宣传，一行人必会顾及己身名誉，不愿再行不义之事。”
nbsp;nbsp;nbsp;nbsp;“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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