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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他视见了她的自尊心。
nbsp;nbsp;nbsp;nbsp;他称事告辞,李惜愿望着他撩袍跨上马鞍,提缰远去的前一刻,马上忽传来琅琅一声温言:“小六万莫怀疑自己,且请稍安勿躁,万事或皆有转机。”
nbsp;nbsp;nbsp;nbsp;哥哥交朋友果然从未看走眼。
李惜愿感激地想。
nbsp;nbsp;nbsp;nbsp;然此刻回家恐令李二郎笑话,于是她转头去找虞世南寻求他法。
nbsp;nbsp;nbsp;nbsp;神情可怜兮兮:“虞老师——”
nbsp;nbsp;nbsp;nbsp;虞世南叹息:“这说来确是老夫罪愆,欧阳信本素来务为谨慎,不喜惹出风波,也怪老夫让你撞了这堵南墙,不过你也莫怨他,信本早年多历磨折,是故养得这副脾性。”
nbsp;nbsp;nbsp;nbsp;须知李小六最爱八卦,对欧阳询只有书法上的了解,其余几乎是一概不晓,旋即追问:“虞老师能否细说?”
nbsp;nbsp;nbsp;nbsp;原来,欧阳询生父欧阳纥为南朝陈时大将军,世代从武,但因皇帝猜忌,欧阳纥为求自保被迫举兵造反,不幸兵败灭族。
nbsp;nbsp;nbsp;nbsp;而当时尚且年幼的欧阳询因被亲友藏匿逃过一劫,在父亲生前至交的养育下长大成人,陈灭后入隋为官。
可因早年经历,血脉中刻下如履薄冰的底色,遇事即三缄其口,只以书法与典籍为寄托,故而虞世南颇能理解其何以谨慎内敛。
nbsp;nbsp;nbsp;nbsp;“原来欧阳太常身世这般可怜,我还是第一回知晓。”
李惜愿惋道。
nbsp;nbsp;nbsp;nbsp;虞世南不由感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信本如此何尝不是明哲保身。”
nbsp;nbsp;nbsp;nbsp;“此人性情极合法度,然笔墨不拘定式常格,你带着练过的习字稿再去求一求,信本见了你的作品,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虞世南不忍见她失落目光,谆谆教导。
nbsp;nbsp;nbsp;nbsp;但李惜愿自认脸皮算不上厚,短时间内再行叨扰的事儿她干不出来,于是在这郁闷之中,跑去了阿史那云家的酒肆散心。
nbsp;nbsp;nbsp;nbsp;阿史那云是她自幼玩到大的密友,祖上世代居住长安,因此虽为他人口中的异族胡女,对这座城的感情亦颇深。
nbsp;nbsp;nbsp;nbsp;其家中有一祖传酒楼,胡人待女子教养并不如汉人严格,是故允这位阿史那二娘抛头露面当垆卖酒,也正是缘于此,得以与所谓的大家闺秀李小六相识。
nbsp;nbsp;nbsp;nbsp;而她们能结缘,起因是阿史那云家有全长安城最好吃的樱桃毕罗,自此一见如故。
nbsp;nbsp;nbsp;nbsp;这当然是李惜愿独家认证,却算不得虚假宣传,她认真比照了至少十家店铺才得出这个结论。
nbsp;nbsp;nbsp;nbsp;阿史那云拨弄着算珠,耐心听她耷拉着脑袋说完前因后果,方知原是遭了拒绝,不禁撑起下颌,面带同情地安慰她:“阿盈莫难过,这并非是因你不够好,何必为此伤心?”
nbsp;nbsp;nbsp;nbsp;“可我心里堵。”
nbsp;nbsp;nbsp;nbsp;“这样,为了我们阿盈开心,我请你吃樱桃毕罗可好?”
nbsp;nbsp;nbsp;nbsp;果然是好姐妹。
李惜愿抱住她的手臂摇了摇:“我就知道二娘最好了。”
nbsp;nbsp;nbsp;nbsp;足足等待小半个时辰,白烟冒出,清香扑鼻,早已迫不及待的李惜愿都不用阿史那云经手,自个儿踮脚将蒸笼揭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掀开竹盖,恍如置身仙境。
nbsp;nbsp;nbsp;nbsp;待烟雾散去,望之外皮晶莹白嫩,里头馅料深红如石榴籽,裹着诱人的热气,李惜愿拣入盘中,与阿史那云择了一处厅内僻静角落,两人对坐而食。
nbsp;nbsp;nbsp;nbsp;夹起一块后,风一般送进口中,顷刻,唇齿仿若被樱桃特有的酸甜裹挟,晨时的委屈旋即殆尽。
nbsp;nbsp;nbsp;nbsp;面皮柔韧,尚沾着莹亮的水汽,略带湿润感,咀嚼起来颇有嚼劲,配上不腻的馅料,李惜愿顿觉此时世间所有的幸福皆汇于她一身。
nbsp;nbsp;nbsp;nbsp;“好吃罢?”
阿史那云眼眸盈亮,期待地捧颊望她。
nbsp;nbsp;nbsp;nbsp;“好吃好吃。”
李惜愿连连点头,“下回我们再吃煎毕罗,我觉得金黄卷边的也很美味。”
nbsp;nbsp;nbsp;nbsp;两人迅疾消灭,她伏在水缸边净手,却见阿史那云笑眯眯捧了一叠笔墨纸砚走来:“我阿耶让我暂且麻烦你一回,替我家酒楼写一幅字挂大堂墙面上。”
nbsp;nbsp;nbsp;nbsp;李惜愿欣然同意,毕竟她别无长物,除了书法和一点不入流的画艺,她着实想不出自身还有甚么技艺能端得上桌。
nbsp;nbsp;nbsp;nbsp;揩去手上水渍,研墨铺卷,她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文房四宝皆已齐备,可惜唯独想不出写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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