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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瑜记得小时候见过哥哥弹琴。
那个时候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欣赏美丽的事物。
他最喜欢的就是哥哥的手，因为那双手白净修长，就像是白玉制成的工艺品，放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轻而易举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惜，那双漂亮的手只存留在了他的记忆中。
自打他们
搬到这个堪称贫民窟的地方以后，哥哥的手就再也不漂亮了，原本的白玉现如今布满老茧，依稀还能看到上头有陈旧的斑驳伤痕。
一想起来，陈嘉瑜就觉得眼眶酸涩。
“哥，我们不在这里住了好不好，我去找个当铺把娘以前留下来的那些首饰都给当了，换一笔钱，我们去别的地方……”
他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紧紧抓住那双手：“哥，我不想在这里待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
陈嘉越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以前我说去把那些首饰给当了，你就给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倒舍得把娘的遗物给当了？”
陈嘉瑜抿唇，把半个脑袋都盖住，才说：“大不了等我以后有了钱，再赎回来就好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又生怕兄长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赶紧再接了一句：“哥，我认真的，要不我们明天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买几张远洋的船票……”
“行了。”
陈嘉越果然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瞪了他一眼：“听你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起来喝水，喝完水赶紧睡一觉，听话。”
“……”
陈嘉瑜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哥！”
陈嘉越见他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又是叹气，无奈道：“你是去哪里受气了？怎么一回来就又想闹。”
“我没闹。”
陈嘉瑜咬牙：“我前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梦见你死了！”
陈嘉越一顿，眼神慢慢有了变化。
“前天晚上，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你死了，二姐不知道去哪里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到处游荡。
我没有钱，只能偷偷钻进王叔的拉货车里跟他一起进城，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二姐，但是二姐也死了，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就一直走一直走，后来，我也死了。”
“哥，我害怕……”
少年沙哑的嗓音中带上了哭腔。
陈嘉越看着小弟眼睛红的像只兔子似的，半晌无言。
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柔软的碎发在掌心中划过，他忍不住俯下身去抱了抱这个难得脆弱的弟弟，语调轻柔：“不怕，哥陪着你，睡吧。”
陈嘉瑜不说话了。
他了解他这个兄长，知道自己的话对方是真的没有当真，索性就放弃了回来的路上他盘算好的迂回战术。
既然大哥不听劝，那他只有硬来。
重活一次，有些事情他可以避免的。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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