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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林启堂说戏的时候没有如此要求,剧本里也没有明确的限制,阮夜笙完全可以按照她对角色的理解来做出反应。
邓绥早期虽然是聪慧烂漫,性格偏温柔,却并不意味着她软弱,相反她的骨子里顽强得很,这也是她日后临朝听政的基础之一。
眼下看邓训浑身是血,死状惨烈,邓绥明白已经是无力回天,这一剑不光是断送了父亲邓训的性命,与此同时也将邓绥那原本少女气息的皮囊撕扯了个血肉模糊,她在此刻的血泊中蜕变,丧父的悲痛纵然盈满周身,却依然倔强地将这股子痛竭力压在骨血里。
她的父亲是被人杀死的。
她不可以软弱,只为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
阮夜笙的情绪被调动得越来越到位,眼眶通红,头越来越低,泪花盛在眼中模糊了长睫,却仍旧不愿落下。
真正的悲伤不需要点上眼药水大声哭嚎,因为真正伤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做那些流于表面的呐喊了。
阮夜笙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垂着脑袋,发饰都散了,双肩耸动,镜头特写出她额头隐隐浮起的青筋,领口在之前的惊慌失措下也早已拉开些许,能看到她因为竭力忍住哭泣而绷紧到抽搐的颈间肌韧。
她在这种低头中一手抱住“尸体”
,另外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伸出去,寻求救命稻草似地攥住了奚墨的袖口,抓得紧紧的。
父亲没有了。
她觉得她还有定厄。
这场哭戏太过重要,林启堂事先就已经说过戏,这个时候,定厄看到邓绥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遇到伤心事就习惯地攥她的衣袖,便会像年少时那样去抱邓绥。
然而奚墨并没有动。
她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本身的哭戏也好,与有哭戏的演员演对手戏也好,都是信手拈来的,现在她却做不到了。
她惊讶地发现,她突然添了一件害怕的事。
她发现自己害怕阮夜笙哭。
以前在各种作品里看到阮夜笙的哭泣,或许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高傲如她,她自认可以哭得更好。
而此刻她是第一次在现场近距离地看到阮夜笙哭,她挨她挨得那么近,打光的灯照在她和阮夜笙的脸上,她能清楚地看到阮夜笙眼中欲坠未坠的眼泪,能看到她因为痛苦而轻颤的身体,她散乱的发丝和头饰,还有她攥过来的手指温度,全都在那么真实地诠释她的哭泣。
阮夜笙是个真正的妖精。
她一哭,别人就真的发自内心地想去哄她。
也就是在那么一刹那,奚墨觉得心底有了那么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不喜欢阮夜笙哭,更害怕阮夜笙哭,因为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哄她才能让她停止哭泣,也就是这样短暂的一个犹豫,并没有让奚墨立刻按照剧本发展的要求去做。
那边林启堂却快急死了。
眼下这么好的气氛,这场压抑的哭戏也堪称完美,要知道对演员而言酝酿一个哭的情绪是多么难,如果他这时候喊咔,之前的一切都可能付诸东流,太浪费了,喊咔补拍的话,奚墨和阮夜笙也不一定能回到之前那么好的状态。
好在林启堂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揪着身边一个助理往阮夜笙和奚墨的对面空地跑,只留下了副导演在那盯着监视器。
助理一时有点懵,踉踉跄跄地被林启堂拖到了一处合适位置。
林启堂没喊咔,奚墨自然表现得还在戏中,只是没有立刻进行下一个举动而已,不过她的余光瞄到了林启堂和导演助理。
多年的拍戏经验让奚墨轻松地明白了林启堂的意图,导演没说咔,那就别停,她也就只是保持余光瞟过去,并没有停止拍戏。
导演助理被林启堂一把按倒在地,跟着下一刻,林启堂一把抱住了助理。
助理彻底懵了:“?”
奚墨:“……”
林启堂只是看着他的助理,低声说了句戏里台词:“……小姐,不哭。”
助理更懵了:“??”
奚墨:“……”
这场戏并不是现场收音,即使现在林启堂说话也没有关系,毕竟到时候都是消音状态,再进行配音配乐加音效后期,只要画面演到位即可。
现在有的导演遇到重要的戏,就会一边在旁边说戏,演员一边配合拍摄,甚至有的演员功底不好,台词忘记了,还有演员的助理在旁边提示台词,虽然方便了拍摄,却大大降低了部分演员的台词功底,台词说得再烂,也还有配音顶着,如今娱乐圈里能直接现场收音的演员也所剩不多了。
为了拿下这场戏,不浪费几位演员那么好的表现,林启堂身体力行地开始说戏。
林启堂一边抱着助理,把自己当定厄,把助理当邓绥,一边对奚墨说:“阮夜笙,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这个时候亲眼目睹父亲死亡的邓绥是非常脆弱的,她很需要定厄,所以当奚墨抓着你手寻求安慰的时候,你犹豫一会,然后就要抱住奚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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