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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晒在人身上,暖洋洋地发热,彩幄翠帱,急管繁弦,珍馐美馔,都是见多了听惯了吃腻了的,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可这个下午又是那样不寻常。
刘钦跪坐在席子上,看到他的那一瞬,好像被什么给掀起来,忽忽而起,又骤然跌落。
在落地的那一刻,繁复的礼服下面涌出一身热汗,鼻尖上也溢出汗珠,他怔了片刻的功夫,在那时心里只觉着茫然。
那边,刘崇似乎问了什么,年轻的榜眼伏地答道:“臣自幼家贫,束发读书,全赖老母操持家务,深为艰难。
幸而中举,赖鹿鸣宴上同乡富绅资助,才得以进京赴试。
今蒙陛下不弃,雁塔提名,臣以区区之愚,喜难自胜,故着红衣以庆。”
他当真是天之骄子,深得造物垂爱,眉如画,鬓如裁,一副恭谨之态下,掩不住两眼中的熠熠之色,鲜明得像是落在山水帛画上的一颗朱砂。
对着这样的人,就是雍帝也不愿怪罪,当下哈哈一笑,让他饮酒起身。
刘钦慢慢回过神来,以一种惯常的自傲挪开了眼,但总是没过多久,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两只眼睛又悄悄蹑上去,像是趋光的夜虫,在烛火旁上下蹁跹。
之后的游船、夜宴、歌舞全都变得索然无味,第二天,他就央求父皇下旨,给自己的东宫补了一位侍讲,要朝乾夕惕地听其教诲。
一晃五年过去,周章已从翰林清贵累迁至握有实权的兵部右侍郎,如他所愿地从自己这困毙良马的槽枥之间解脱出来,可以在广阔天地间骋志抒怀了。
怎么这次朝廷派来自己身边的使者竟然是他?看来他是王命在身,不得以才勉为一行了。
“殿下先上药吧。
不早点处理,过后可能要留疤。”
陆宁远忽然出声道。
刘钦想得太过出神,冷不防被他惊了一下,下意识循声看去,看见陆宁远的面孔,又恍惚了一瞬,几乎不知现在是今生还是前世,只觉糅在一起辨不分明。
“唔,嗯。”
他敷衍地应了一声,全没放在心上。
就是留疤又怎么样?上辈子他在夏营当中受刑何止一日两日,就是骨折也有十几次,身上伤疤不可胜数,有些能拿衣服遮住,有些遮不住,比如两只手掌上的,只能每日显露于人前。
他要是以此自惭,哪还能腆颜活到被人杀的那天?
他刚要说“放在那吧”
,那边陆宁远已经从地上捡起药瓶,打开盖子,抹了药膏在指头上,第一下就先朝着他的脸涂来。
刘钦这下彻底回神了,抬手猛地攥住陆宁远的手腕,但马上又觉着自己反应过激,把手放了下来,要从陆宁远手里接过药膏,“我自己涂。”
谁知陆宁远却不撒手,“殿下看不见,还是我来吧。”
刘钦一向敏锐,虽然现在神思不属,却也能看出来陆宁远今天是铁了心要亲力亲为,无论自己提多少次,他也不愿假旁人之手。
这算什么,示好么?上辈子他对刘缵也曾这样过么?
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抛之脑后。
他心思烦乱,此时此刻几乎全部思绪都被另一件事占据,没心思再想别的,怔怔看着陆宁远又伸手去挖药膏,结实有力的手指伸进那只连半掌都不到,瓶口又窄细的药瓶中,格格不入得有点引人发笑,一连看了几次,虽然没笑,却也渐渐放松了些。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每次陆宁远挖出药后,总拿两根指头捻上一小会儿,拿体温焐热了,才往他伤口上涂,无怪屋里这么凉,药涂在身上却没有什么感觉。
就算是拍马屁,拍到这种程度,也算可以了。
他带着些动容,看陆宁远小心又小心地往自己小臂上面那几道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伤的伤口上面擦药,默默瞧了一阵,才注意到陆宁远右边袖子带血,看颜色还没干涸,想起今天他带伤射的那两箭,抬手又一次握住他的腕子,只是这次动作放轻多了。
“靖方,你好像还在流血。”
陆宁远被他握住,愣了一阵,赧然答道:“不是,是我来得匆忙,还没换过包扎。”
“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怎么到现在也没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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