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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当即有些后悔。
他刚才心神不宁,便脱口而出,不知道刘钦听他如此说,是否会发怒。
朝廷中人听说翟广之名,往往咬牙切齿,目之为心腹大患,只有他上一世与翟广交手数次,知道他所过之处,几乎秋毫无犯,一开始往往攻下一处,就打开粮仓赈济百姓,因此颇得人心。
后来势大之后,虽然有所改变,军纪却也远胜过自己见过的许多官军。
后来翟广闹得太大,终于引得朝廷下定决心,命他一年之内务必除此大患。
那时距刘钦被他杀死,过了大约八个月,他当时正在抱病,将愈未愈,便奉命统军南下,同翟广足足打了大半年,终于将他擒住,按朝廷之命就地处斩,千里传首京师。
翟广死前,高呼苍天无道,雍祚不长,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脑袋掉了,身体却还直挺挺地跪着,引得围观之人惊惧不已,还有被叫来观斩的地方官员被吓得落下病来,没出两月便死了。
许多百姓夹道而哭,听说还有私祭他的,朝廷屡禁不止,陆宁远没管地方上的事,安顿了翟广残部,便即北上复命。
回朝后,许多人祝贺他枭此大寇,为朝廷解决一患,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翟广死前,两眼当中像是燃烧着熊熊怒火,竟是至死无悔。
那没了首级、兀自屹立不倒的半边身子,此后时时在他头脑当中浮现。
他始终想不通。
在他心里,自己习得一身武艺,报效朝廷乃是天经地义,除此之外都不是正途。
直到他被投进牢里,万念俱灰,临死之时,才好像隐隐约约有些明白。
答完刘钦这话,他便不再言语,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出乎意料地,刘钦并未发怒,甚至也没反驳,竟然道:“你看得倒准。”
又问:“只是你刚来江南不久,又没同他接触过,只打过一仗,是怎么知道的?”
陆宁远一惊,浑身一时绷得铁石一般,小心道:“这两月为了打听殿下消息,问了许多当地百姓,提起翟广,百姓们只说他好,没有一个骂他的,反而是对官军多有忌惮。”
刘钦“啊”
了一声,刚才起的一点疑心烟消云散,见陆宁远有此见识,颇为高兴。
他还记得陆宁远之前同他讲的那番“为将者爱民、爱兵”
的话,当时听来便觉不凡,这一趟回来,感触只有更深。
翟广虽是流寇,可他大雍朝廷当中能与他一较高下的,除去眼下正在他身侧这人之外,恐怕也再没第二个了。
他微微侧身,面朝着陆宁远,呼吸快了些,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当年他懵懵懂懂,将周章错过——或者那不是错过,而是辜负——那么对薛容与、对陆宁远,还会重蹈覆辙么?他这个太子,是不是做得够好,能不是用权术羁縻笼络,而是让陆宁远心甘情愿在他身边?
他一向自负,这会儿却迟疑了。
陆宁远听见他转身的声音,呼吸也快了起来,等了一阵,却不闻他说话,手指松了松,又在床单上勾起来,问:“殿下是怎么脱身的?今天怎么会……怎么会这幅打扮?”
他声音沉稳,听着全无异状,耳朵却不觉又热起来。
先前刚碰上刘钦时,他心思极乱,无暇注意,等到了车上,回过神后,才瞧见刘钦脸上傅粉,和平日比说不上是更好看了还是不好看,但总之大不相同,他两世以来从没见过,竟是一眼也不敢多瞧,只觉耳朵烫得厉害。
刘钦听他问及,顿了一下。
这几日的经历,就是常人也定羞于启齿,更何况是他,这会儿早就暗自想好,一干知情人等,能灭口的灭口,一时灭不了口的也一一记在账上,之后谁也跑不了。
但这会儿让陆宁远问起,他倒不忍含糊欺瞒过去,索性将与翟广实心相交、同薛容与长谈数日、路遇劫匪被绑去倚翠楼之事,并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一件件讲来,只漏过两样——
一个是他与薛容与所定的数年之约,还有一个,则是他让人以区区十五两的价格便卖了出去。
在他说的时候,陆宁远静静听着,并不打断。
那日在当涂,遭遇翟广兵马,邹元瀚坐山观虎斗,只把路封死,丝毫没有上前襄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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