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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静鞭响过,刘崇下辇升入御座,鸿胪官高声一唱,百官行过三拜一叩首的常朝礼,这才终于开始奏事。
按制总是末次官员先奏,刘钦已事先打好腹稿,只静静等着。
一开始都是琐事,他只留一只耳朵听着,许久没有上朝,倒有些不大习惯。
过得一阵,忽然听人说起平叛之事,忙收摄了心神仔细听过去,得知邹元瀚这些天出了真力,摸清楚翟广老巢,不惜进到山里,想要把他一举歼灭,可惜被打了伏击,非但没有成功,还倒贴了许多兵甲刀枪给他们,在满庭唏嘘、责备声中,在心里暗暗笑了一笑。
若是从前他还可能不知,现在却是一清二楚,邹元瀚绝不可能是翟广的对手。
不知道上一世时翟广是否败亡,如果败了,又是怎么败的,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败在他邹元瀚手上的。
他耐心听了一阵,自己没有出声,也没授意别人发难。
流放徐熙已经是对刘缵的最大敲打了,他毕竟刚刚回京,进两步就需得退上一步,保邹元瀚,在他与刘缵,甚至包括他父皇之间,都是心照不宣之事。
果然,对邹元瀚只是象征性地惩戒一番,刘钦也没介意,出班道:“禀陛下,臣在江北,数与夏人为战。
仰赖天威,与众勇士效力疆场,终于稍退猾虏,俾使国威不堕。
臣以年幼,岂敢贪功,翼辅诸人所建功劳,不能不进呈于御前,用备皇明披览。”
刘崇见他将话说得妥帖规整,抬手扶了扶胡须,不由莞尔。
这会儿刘钦一身华服,又裁剪合体,言语之间光彩照人,和前几日时所见可是大不相同。
瞧见他这幅模样,刘崇哪里还不明白,他那次进宫面见自己,再是仓促,也不至于找不到件像样的衣服,穿那么一身,多半是故意为之。
他也不介意,何况听刘钦说及江北之事,想起那次难得的大捷,颇给自己脸上添彩,当下便和颜道:“太子要给谁表功?”
“圣明无过陛下。”
刘钦也投桃报李,一句马屁拍出,“之前表功的奏章陛下已经批过,以烛照之明,凡有功于国者,虽一毫之善,亦无有不赏,岂需臣再表功绩?只有一人,本来因公得授副守备一职,却因护送臣南下路上,因臣遇袭,以护送不力之罪被褫夺军职,废为庶人,良为可悯。”
“此人名为陆宁远。
陆某得副守备官职,是因有功于国家,乃是公事,此番坐事遭贬,却是因臣一人之故。
臣得知以来,切切不安,颇有以私误公之惧。
察陆某才具,实堪报效,若便尔埋没草棘,实臣之过。
今臣既已脱险,伏请陛下念陆某往日之功,稍原前愆,量才授官,录德定位,使待罪效命,得竭犬马之力,再为陛下建功。”
“陆宁远?陆宁远……”
刘崇将这名字念了两遍。
陆宁远官位低微,无论是当日升官受赏还是被革职为民,其实刘崇都未关注过,虽然两份奏章都有朱批,但里面繁文甚多,每到写到他的那里,多半已是七八百字过去,刘崇也就草草扫过,不曾细看。
这会儿再听见他的名字,忽然觉着熟悉,向台阶下面一瞧,看见满廷朝臣面孔,忽地回忆起来,这竟是昔日大将陆元谅之子。
他顿一顿问:“此人何在?”
刘钦道:“正在殿外等候。”
“传他进来。”
陆宁远被传上殿。
刘钦担心他太过年轻,没见过这般阵仗,那腿在这时瘸了,官位还没恢复,再落一个御前失仪的罪过,心稍稍提起,待他进来,步子迈得却远比他想象中稳,一举一动,颇合常度,不免暗暗松一口气。
陆宁远小时候在刘崇眼皮底下长大,那时还没长开,故而显不出来,现在再看,那张脸与他父亲倒有两三分的相似,刘崇瞧见他,倒有些想起故人。
陆元谅是因谗自尽,他活着时刘崇看他,有时只当他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等他死后,夏人猖獗,破关南下,才念起他的好。
一晃几年过去,朝廷只余半壁,在新都重见陆元谅的幼子,刘崇不免有几分唏嘘,问了陆宁远几句,陆宁远一一作答,不卑不亢,不像是个二十五六、第一次面圣的年轻人,反而颇有乃父之风。
刘崇心中稍慰,起了爱才之心,当即金口一开,非但恢复了他的旧衔,还让他自己决定是留在建康,进入御营,还是再回江北,抗击夏人。
刘钦听闻,登时一惊,万没想到刘崇高兴之下,居然抛出这么一句。
前一晚他嘱咐陆宁远时,除去宽慰他让他别紧张外,就是教了他几句御前对答的话,可没事先商定这个。
刘崇给出的这两个选项,无论是留在京营,还是回到江北,都非他心中所愿,留在京营,便轻易出不去了,跑到江北又回不来,哪个都不能选。
可现在再想与陆宁远通气,却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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