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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司珹冷眼瞧着前尚且温热的尸体，将沾满血水的修长指节用巾帕细细擦干净了，听得司鸿略显无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阿珹，你不该这样冲动。”
nbsp;nbsp;nbsp;nbsp;“他既然还敢提当年对兄长所为之事，开口时便已是死人了。”
nbsp;nbsp;nbsp;nbsp;“更何况——兄长以为这样激他，他就会说出布侬达的下落吗？”
司珹面无表情道，“若真如此，布侬达怎会派人杀他全家。”
nbsp;nbsp;nbsp;nbsp;布侬达何等奸诈狡猾，此人既已是废棋，他定然不会向其吐露真实行踪。
nbsp;nbsp;nbsp;nbsp;司鸿看着敛眉垂目的弟弟，不再说话，只是倚回椅背，叹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好不容易擒住一个，线索却又断了。
nbsp;nbsp;nbsp;nbsp;二人一时无言。
nbsp;nbsp;nbsp;nbsp;司珹处理好了手上污秽，慢条斯理地朝司鸿走去，给兄长倒了一杯热茶暖手：“兄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皇帝竟然直接将我召到他身边去。”
nbsp;nbsp;nbsp;nbsp;司鸿捧着茶水的手细细发着抖，说：“阿珹，赐婚诏令来得这样突然，明日你就要动身前往煊都，此去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你我心中虽有这血仇，可并不急在一时，哥哥只盼你在煊都平安无事。”
nbsp;nbsp;nbsp;nbsp;“兄长大可放心。”
司珹颔首，声音夜雾一般笼在司鸿耳边，“我怎能叫他轻易死了？他当年如何冷血行事，我便一点一点，慢慢从他身上讨要回来。”
nbsp;nbsp;nbsp;nbsp;司鸿捧着茶水，仰头叮嘱弟弟：“谨慎行动，万事小心。”
nbsp;nbsp;nbsp;nbsp;司珹倾身在他耳侧，轻声安抚道：“这是自然，别的都可以舍弃，兄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走之后，平日里不要瞎跑，要实在想出门逛逛，就让那小子就让‘司涟’和米糖陪你同去。”
nbsp;nbsp;nbsp;nbsp;司鸿应了声，司珹方才起身，推着他的轮椅，缓缓朝外走去。
nbsp;nbsp;nbsp;nbsp;快至地牢门口时，牢门外的两名看守府丁已经隐约可见。
司珹眼见着自家兄长抱紧了破布娃娃，痴傻的神色重新浮现在他眼眸中。
nbsp;nbsp;nbsp;nbsp;司珹喟叹一声，将地牢大门打开前，他朝大哥道;“我今晚去看看阿涟。”
nbsp;nbsp;nbsp;nbsp;冷风随着他轻轻的呢喃一起灌进司鸿的耳朵里，很快被外头呜咽着的北风吞没了
nbsp;nbsp;nbsp;nbsp;抚南侯府白日里活人气就不算多，临到了晚上更是一片死寂。
nbsp;nbsp;nbsp;nbsp;米酒下午刚被司珹罚了一个时辰的顶水缸，晚上还要颤着腿肚子，头晕脑胀地清点司珹要带去煊都的物什——也就是他家主子的嫁妆。
nbsp;nbsp;nbsp;nbsp;拾掇得差不多时，他支着脖子遥遥一望，司珹房里的灯已经灭掉了。
nbsp;nbsp;nbsp;nbsp;他不知道的是，司珹人压根儿不在榻上。
nbsp;nbsp;nbsp;nbsp;这位爷此刻已经翻窗进了司涟的房间。
这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点夜灯。
司珹踩着厚氍毹，轻手轻脚行至书桌前，又借着微弱月光摸索着捏住了一件笔架上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那是支上好的狼毫，柔软的笔尖一下下刮蹭着他的指腹。
nbsp;nbsp;nbsp;nbsp;司珹没说话，眼睫低垂，瞧不出喜怒。
nbsp;nbsp;nbsp;nbsp;他的目光在这笔上流连许久，终于把它揣在怀里，旋即翻墙出了抚南侯府。
nbsp;nbsp;nbsp;nbsp;他径自往西南方向去，走得又急又踉跄，到最后干脆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棵几人合抱的垂叶榕前面停下来，已是气喘吁吁。
nbsp;nbsp;nbsp;nbsp;这是司涟和他儿时常来玩的地方，那时的抚南侯府风头正盛，他爹司珏助刚登基没几年的隆安帝赵延顺利拿下翎城等十余座城池，狠狠挫伤了南疆的气焰，重新划定了大梁在岭南的倾轧地位。
nbsp;nbsp;nbsp;nbsp;少年天子龙心大悦，赐封司珏为抚南侯，侯府就定在宁州。
nbsp;nbsp;nbsp;nbsp;可自十三年前的变故后，抚南侯府声望已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的宁州人仍对司家恭恭敬敬，表面上是卖小世子司涟几分面子，实际全得倚仗着司珹。
nbsp;nbsp;nbsp;nbsp;没人想上赶着触这位活阎王的霉头。
nbsp;nbsp;nbsp;nbsp;司珹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指腹碾过右眼下方那颗小痣。
nbsp;nbsp;nbsp;nbsp;他面上还余着点残血，这样一抹，绯色便顺势蔓延开来。
nbsp;nbsp;nbsp;nbsp;只是他生得个高腿长，束发的玉冠又在刚刚的奔跑中有些歪斜，此刻比起美人，倒是更有几分谪仙侠客的味道。
nbsp;nbsp;nbsp;nbsp;他面无表情，踱步到西南方向，寻到一块不起眼的、微微隆起的土堆，这土堆上方垂着一条繁密的虬枝，司珹剥开它半蹲下来。
nbsp;nbsp;nbsp;nbsp;他轻声道：“布侬达带着残部逃去了北方，大哥已经派人先行前往调查，此去煊都，应当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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