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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望去，只见沈岁寒白玉般的肌肤上嵌了半湿的青丝，双眸也沾得濡湿，似有一层水雾氤氲，叫他看不清底下的情绪。
……她不会是在给自己疗伤吧？
君婴摇了摇头，试图将这可笑的想法抛之脑后。
何曾几时，当他被沈岁寒打的遍体鳞伤时，也曾接受过她“好心”
的药物。
可没想到，那些药物全都是加了料的，用完之后伤势反而加重，险些又要了他一次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岁寒本就刻薄寡恩，哪怕失了忆……
沈岁寒拍了拍他：“好了，起来走走看。”
君婴一愣，他愣愣起身，虽然还不太使不上劲，可已经感受不到骨裂的疼痛，似乎……还长高了一些？
她这次是错怪谢长辞了，沈岁寒心想。
每次断骨重生，骨头便会长一截，左右腿不等长，对于普通人来说无伤大雅，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唯一的法子，便是把那条好腿一并打断。
望着眼前的沈岁寒，君婴也陷入了迷茫。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沈岁寒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人总该有什么目的，就像是影对他好，是要利用他振兴魔族，掌门对他好，是用来试探沈岁寒，而那些个长老对他好，也只不过是为了跟沈岁寒对着干。
可唯独沈岁寒，无论是从前那般打他骂他杀他，还是像昨日那般护他试他骗他，君婴猜不出她的目的。
这种不确定感让君婴深感不安，像是一把剑高悬在头顶，却不知何时落下夺走他的性命。
沈岁寒望着君婴，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像是某种幼兽，似乎有些茫然，看起来十分可怜脆弱。
神使鬼差地，她竟伸出手来，可还没摸到那头顶，便被君婴躲了过去，就像一只受尽虐待后的幼兽，本能地不信任着一切人类。
君婴身上仍是那身血衣，血迹已经干涸成了深棕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还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息。
他望着她纤尘不染的白衣，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便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似乎是怕自己满身血污玷染那一身的洁白。
原本伸出的手落了空，沈岁寒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脏。”
下一秒，君婴只感到整个人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拎了起来，就这么扔进了冰冷的天池之中。
刺骨的池水让他瞬间浇了个透心凉，一切幻想尽数破灭，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沈岁寒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失了忆，沈岁寒也不会让他好过。
衣物水后异常的沉重，像水鬼般死死缠着他，君婴只得褪去血衣，才不至于沉入水底。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云雾之外终于走近了一痕熟悉的身影，叫醒了他。
谢长辞道：“衣物我放在了湖心亭的栏杆上。”
君婴终于用几乎冻僵的四肢爬上了岸，湿哒哒的头发贴着胸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此时已是晌午，惨淡的阳光洒在身上，总算恢复了几分暖意。
指尖的触觉逐渐复苏，正当他换上衣服之际，才赫然感受到自己平滑的肌肤，原本狰狞的伤口不见踪影。
这是……
君婴想起来了，云崖宫上的圣泉天池，虽寒冷刺骨，却终年不冻，乃是整个修真界难得一见的疗伤圣地，更是沈岁寒闭关修炼之所。
他心念一动，那之前沈岁寒在这里也是……疗伤？
君婴收拾好了衣物，这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窄袖玄衣，看不出是用什么面料制成的，柔软舒适，尺寸也极其合体。
他按下心头的疑惑，缓慢走出了迷雾，发现谢长辞正在不远处等着他。
谢长辞冰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不祥的预感涌上君婴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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