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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博德一世离开已经有几天了,维多利亚女王还是在为泰晤士河游览计划的失策而不快,这种不快一直维持到雨季的到来,河水终于开始变得清澈,气味也不是那么难闻,一直在讨论从来没停息也没开始过的治理计划也终于被其他紧要事务取代,一个私人侦探看着斯诺乘坐马车离开西区,就马上去向自己的雇主汇报。
而他的雇主,也就是御医之一,听了之后马上动身前往白金汉宫,他在王宫的眼线将他引到女王的房间外面,他请求女王的召见,理由是为了陛下以及其他王室成员的身体健康,如果是其他问题,女王可能放置到一边,但涉及到她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她就立即将此人召唤了进来。
“费舍尔先生,请坐。”
费舍尔先生很老了,他同样出身于御医世家,但他的儿子和孙子似乎都没有继续从医的打算,这让围绕在女王身边的医生们颇为安心,同时,他被推举出来向女王陈情,也更像是出于公心而不是私心——他没有切实地坐在椅子上,将膝盖悬空,这让他两条细瘦的小腿更加突出,女王对他的态度也可以说是相当和蔼,毕竟在她小时候,照看她最多的就是这位费舍尔先生。
“陛下,”
费舍尔没有过多地耗费女王的耐心,他经过了三位君主,非常清楚时间对最高统治者意味着什么,他们或许看上去很悠闲,仿佛大把好时光不怕浪费的模样,可要是你没能表现出应有的价值——对于他们付出的零星光阴而言,他们是绝对不吝于立即翻脸,把你赶出去的,当然,被赶出去的人几乎没有再谒见他们的可能:“陛下,我要和您谈谈约翰.斯诺医生的事情。”
“哦,”
女王端起茶杯:“他怎么了?”
她知道御医们都很烦约翰.斯诺,约翰.斯诺出身寒微不说,他还在不断地挑衅他们传承了数百年的行医理念与方式——就算水蛭、烙铁、灌肠等等古老的手法在查理二世死后就不再被国王与女王们采用,但他们仍旧手握着许许多多特殊有效的药方和医学器械——问题是,有约翰.斯诺为首的,更多地依靠科学而不是神学的新医学工作者在前,他们的病人也开始要求他们给出详实正确的实验数据和真实案例了。
但他们就算能给,也不愿意给,这里面有太多密不宣人的东西了,举个例子,尚博朗斯发明的产钳,这种简单易做的器械发明了一百多年后才为人所知,之前一直被这个助产士家族保护的密不透风,而它被揭露出来,还是因为这个家族只有最后一个人,而这个人快要死了,才愿意将产钳的图纸公布出来……
而这些御医虽然杀死过一位国王(或许还不止一位),但他们也多多少少掌握着一点诀窍,这点诀窍或许是他们自己发现发明的,也有可能是偷窃和掠夺来的,可他们就是靠着它才攀升到现在的位置,要他们公开,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对于女王以及其他位高名显的病人来说,能够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药,要接受什么样的诊疗手段,要过多久才能痊愈——万一对某个医生看不顺眼可以说换就换,而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屈就于一群可能的蠢货——才是最令人安心的,她看着御医们和约翰.斯诺争斗不休,私下里还是很快活的,她还对自己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说,如果可能,她会让约翰.斯诺引入更多的平民医生,这就是君王的特权,他们本来就应该享受所有东西中最好的那些!
“您知道约翰.斯诺医生依然在为东区的那些下等人看病吗?”
女王看了费舍尔一眼,放下杯子:“我知道。”
约翰.斯诺报过备,而他的理由也很合女王的心意——为了磨炼自己的医术,医生是少数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更有价值的职业,比起会因为年龄增长而气力不足,眼昏、耳聋或是思维迟钝的雕刻家,画家与音乐家,医生是累积的经验越多,就越发地胸有成竹,毕竟很多治疗手段,都是他们经过了成百上千次实体试验后才被用在更尊贵的病人身上的。
“我想约翰.斯诺医生一定指责了我们这些御医故步自封,墨守成规,”
费舍尔先是自嘲了一句:“的确,陛下,我必须承认现在的医生缺少应有的勇气与胆魄,”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这些御医们可不会自甘低贱地去为穷人看病,还是免费的,甚至还要贴补药物,就算是为了累积经验,他们也会挑拣病人:“但关键就在于,斯诺医生实在是太胆大了,陛下,”
他端正神色:“他就没有想过,他接触了太多的病人,也会将他们的病气传播到宫殿里来吗?”
第180章酷热(上)
费舍尔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继续下去了,他也已经是快要七十岁的老人了,几乎不再履行身为御医的职责——他似乎真的只是担忧女王与其他王室成员的健康,才特意赶来提醒这么一句,但他知道,女王陛下肯定已经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他经历了三任君王,太清楚不过这些站在金字塔尖的统治者们会如何想了。
约翰.斯诺是什么人?父亲是工人,母亲是主妇,不是机缘巧合,他永远不可能踏进白金汉宫,能够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城镇医生演已经算得上走运——女王招揽他,不过是因为她需要一条鲶鱼。
最早的医生是神殿里的祭司与教会里的神父,行走在凡人中的是炼金术师,环绕在君王身边形成的医阀却只有几百年的历史,但就看不幸的国王查理二世,就知道这种不可动摇的阶级与门阀已经严重影响到国王与女王们的身体健康,毕竟医学和科学一样,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维多利亚女王拔擢这个出身卑贱的乡巴佬,不过是为了紧紧那些御医们的弦,叫他们产生一些危机感罢了。
大概女王本人也没想到,这些御医世家竟然会无能到这个地步,她都等于拿着别人的答案给他们抄了(约翰.斯诺有关于麻醉术的资料可以说是半公开的),但在她临产前居然还是只有约翰.斯诺一个医生可用,虽然更愿意信任御医,女王还是因此恼火得不轻。
但距离小王子降生也要近一年了,约翰.斯诺显然不是一个善于阿谀奉承,长袖善舞的人,因为出身的限制这位新贵确实目光短浅。
费舍尔听说,他并不介意与其他医生分享有关于麻醉术的数据与手法,以至于现在他已经不是伦敦城内仅有的可以施行麻醉分娩术的医生了,那些御医也在累积经验(当然,他们的病人还是非富即贵),若是女王还会怀孕,约翰.斯诺被替代已是定局。
而这个迟钝的……好人,费舍尔在心里摇头,作为一个医生,他是相当钦佩这个人的,但作为御医,他一眼就能看到前者暗淡的将来——尤其是费舍尔还听说,女王陛下曾经希望他不要再去研究瘟疫和其他病症,而去专精麻醉分娩术,这样说几乎就是在表示,如果约翰.斯诺愿意听从女王的旨意,他将来也会成为御医,就和曾经发明了产钳的医生那样,单靠一门技术就能为整个家族带来长达百年的荣华富贵。
约翰.斯诺没有按照女王吩咐的那样去做,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名利,依然我行我素,他将大部分精力全都投注在了瘟疫或者说那些东区的低贱之人上,虽然女王没有发怒,但费舍尔知道她心里肯定很不舒服。
别以为君王总是那么亲民,和善与温情脉脉的,在冷兵器时代,在骑士和长枪还能纵横战场的时候,君王所需要关注的只有贵族和官员,平民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箱箱的税金,他们会因为人口流逝或是消灭而不快,也只是担忧享乐的时候拿不出钱,或是发动战争的时候没有足够的民夫炮灰罢了。
这样的局面还是在蒸汽机与热武器被发明之后才有了改变,毕竟比起弓弩来,同样不怎么需要训练的火枪威力更大,如果说当初砍掉简.格雷脑袋的还是一个女王,砍掉查理一世脑袋的也是护国公克伦威尔,那么砍掉路易十六以及无数贵族脑袋的就是真正的平民了——那些屠夫、农民、工人、女仆……那些以前根本不在贵族与君王眼中的牛马,工具和家什,他们终于让贵族与君王感到疼痛了——才有了现在的英格兰女王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女王真的如那些被掌控的报纸与杂志上描写的那样是个温柔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和宽仁的圣人吗?别开玩笑了,如果她真如宣扬的那样充满了慈悲心,爱尔兰陷入饥荒后就不会死那么多人,要知道她那时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像是拨款之类的——她只要答应在《废止谷物法》的提案上签字就行了。
像是这样可以无动于衷的地看着上百万农民去死的陛下,真的会将那些东区的娼妇、小偷和强盗视作与自己平等的“人”
吗?当她意识到约翰.斯诺的心里竟然将那些渣滓与自己相提并论的时候,她就再也不会相信这个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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