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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从穿着上来看不是那么穷困的农民更像是从中受到了启发,也在讨论是否应该将自己的妻子卖掉,换一个新妻子的事情,一个丈夫有点踌躇不定,因为他的妻子很老了,他担心她卖不出什么价钱,另外一个农民则在烦恼他的妻子有两个兄弟,如果他将妻子卖掉了,那两个兄弟肯定会回来揍他——但你的妻子还很年轻,还能生孩子,肯定能卖上一个好价钱,另外一个农民这样建议道,你把她卖掉之后,分一半钱给他的兄弟们,再请他们喝顿酒,他们就不会在乎这个了,
利维与威廉重新骑上了马,他们居高临下的俯瞰这些农民的时候,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的诚实,那样的温和,那样的淳朴,这些人向他们鞠躬,口中喊着老爷,为他们让路,一点也看不出他们面对女人时的狰狞模样。
诺丁汉的女性地位要比其他地方更低,利维在心中想道,对于能够一眼看透人心的半恶魔来说,那些所谓的绅士淑女,道德规范,“尊重与爱护”
,只不过是在血淋淋的现实上披上了一层华美的外衣罢了,是的,在表面上,社会和法律要求男性尊重女性,但这种尊重——应当如何形容呢?确实,他们不和女性争吵,不和女性辩论,不认为女性会犯罪——当然了,你会和家里的猫狗议论政治,探讨金融,和它们一起看报纸吗?它们若是打翻了你的水杯,摧毁了你的花草,你还准备拘捕它们,审判它们然后流放或是囚禁它们吗?
你不会,所以此时的先生们也不会这样对待女士,女士们看起来算是受到了“尊重”
,但就像是,无论如何,猫和狗都不扑咬主人那样,女性也不会允许拥有反噬男性的权力,她们没有投票权,也没有财产权,甚至没有人身自由,她们出嫁之前,属于父亲,出嫁之后,属于丈夫,丈夫死后,如果她们有儿子,那么儿子就是他们的监护人,若是没有儿子,一个可能从来没见过面的远方亲戚只要他是男的,他就有资格接手她丈夫的一切包括她。
她们无权继承父亲的财产,毕竟她们自己就是财产的一部分,如果她有一个慈爱的父亲,或者有个通情达理的兄弟,她们或许还能有一笔嫁妆,但这笔嫁妆等到她结婚之后,则属于她的丈夫,若是她的丈夫不那么贪婪,也许愿意签下婚前协议,承诺在婚后不轻易动用这份财产,但这就意味着这笔财产就能够归属女性所有吗?也不能,因为她没有法律上的身份,也就是说,可以在社会上行走和被人承认的身份,她们不能做投资,也不能做买卖,她们在任何文书上签署的名字,都不被认为有效,因为她们是不健全的——除非她们有个男性代理人。
虽然在伦敦,从最底层的女工,到最顶层的女王陛下,女性的自我意识,以及对权力的渴望在逐日增高,但这种行为还是被认为是不得体的,不符合社会规范的——幸而总有人会愿意踏出第一步,即便她们将要行走的将会是一条荆棘遍布的道路,她们会遍体鳞伤,并且可能终此一生都没法走到头。
看起来非常绝望,但让半恶魔都觉得惊讶的是,这一次次看似无望的冲撞与怒吼中——社会施加给她们的禁锢竟然确实松动了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绅士们对另一个性别的警惕心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当他们曾经视作禁脔的领域,像是大学,工厂,商店,事务所,医院,律师行……都出现了女性的身影,哪怕只是暂时的,象征性的,不能被公开认可的……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们无论是在家庭中和家庭外,都取得了更多的主动权与话语权。
而在中层与上层阶级中,也有女性另辟蹊径,譬如库茨男爵夫人和南丁格尔,这两位女士就是利用了两个社会规范中的缺漏最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库茨男爵夫人能够有自己的事业,是因为在这时,女性从事慈善行为是被允许的和被鼓励的,而且她还能说,自己是为了继承其祖父与父亲的遗志——她的父亲和祖父也都是慈善家。
南丁格尔在最初从事医护工作的时候,也曾经遭到亲友强烈的反对——她父亲的医生朋友曾经把她看做自己的女儿,但在南丁格尔提出要学习医护的时候,却立即叫来了她的父亲,并要求他严格管教他的女儿,要知道,如果南丁格尔的父亲心肠硬一点,完全可以将南丁格尔送进疯人院——也就是一般家庭对待可能有损家族名声的女儿的常规方法……而进了疯人院,等待着她的可能就是强暴、殴打和变成真正的疯子……
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南丁格尔很快就将自己的工作场地从普通的医院转到战场,反对声马上就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士兵们对她的拥护与赞誉,谁也不能说在战场上拯救了这样多条性命的女士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即便有人暗中这样认为,他也不敢大声的说出来,除非他愿意面对成千上万个愤怒的军人。
而在最底层,女性也曾经是家庭的奴隶,但自打有了工厂,尤其是如纺织厂这样女性也能工作的地方之后,虽然工资依旧低于男性,但她们还是可以勉强靠着自己的双手(可能还有身体)活下去之后,丈夫和孩子反而就成了她们的负担,家庭无法再为她们带来好处,只能带来坏处——既然如此,她们为何还要对男性诚惶诚恐,百般服从呢?反正都是被驱使和践踏的一群。
但利维来说,若是让这些女人来到诺丁汉,让她们选择是做诺丁汉一个农夫的妻子,还是回到伦敦东区去做一个纺织厂里的小螺丝钉,她们肯定还是会选择后者,没错,在所谓的丈夫和工头这里她们都不算是个人,但在工厂里,她可能只要面对工头,顶多再加上几个向工头摇尾献媚的混球,工头也不会紧盯着她们不死不休,毕竟东区的工人太多了,她不做是她的损失,没了工作,她可能会饿死,也会可能冻死,但对工头来说有什么妨害?
但是诺丁汉就不同了,她所要面对的,是诺丁汉的每一个男人,还有女人,利维注意到了,那些掺杂在人群中妇人,她们看向那个女人的目光,不是幸灾乐祸,就是鄙夷不屑,她们难道就不怕自己步了那个女人的后尘吗?
或许就是因为害怕,她们会安慰自己说,这个妻子肯定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或是什么地方没有做好,自己是不同的,她很好,她不会遭到这种惨事——反正只要她们现在还是某人的妻子,她们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大大方方地嘲笑他人的不幸,像这些人,她们的身体虽然是女人,但思想上已经与男性完全一致,若是有女人向他们求援,得到的只会是嘲讽和背叛。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利维问道。
“汉莱顿庄园,还是纽斯蒙德庄园?”
为何问的?威廉当然想要去纽斯蒙德庄园,自从听过纽斯蒙德庄园出现了卡洛琳夫人的幽魂,他就心急如焚,简直就想飞过去看一看,那究竟是卡洛琳的幽魂在作祟,还是有心人在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蛊惑人心,但站在一个真正的绅士的立场上,他应该先去拜望死者的遗孀,安抚她的情绪,承诺他一定会找到凶手,毕竟此时的纽斯蒙德庄园可是一座明面上未曾宣之于口,但人人都心知肚明的烟花之地。
诺丁汉的一位市议员曾经受过墨尔本子爵的恩惠——因为一个陌生人擅自去拜访另一个陌生人,着实是一桩非常无礼而且令人忌讳的事情,所以这位先生就当仁不让地做了这个中间人,这位先生早就与威廉约定好了,他们在一处地方会合,抵达汉莱顿庄园的时候,正是下午三点,下午茶时刻。
或许他们可以有幸被款待一顿丰盛的下午茶,利维想道。
可惜的是,事情并未如半恶魔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他们在会客厅见到了,弗朗西斯.汉莱顿先生的遗孀,一位年轻的寡妇,一个美人,肤色苍白,形容消瘦,浅褐色的头发紧紧的向上收起,在脑后绾成一个大大的发髻面带哀伤,但看上去更像是遵从现有的道德与礼仪,而非出自于真情实感,或许因为正在丧期,她的穿着也十分简单,一件黑色的马蹄袖长裙,只在领口和袖口缀着雪白的蕾丝花边,脖子上戴着一根银项链,下面是一个煤精坠子,煤精是一种石化煤炭,颜色乌黑,质感光润,很适合用来制作丧期时的首饰。
她接受了威廉对她表达的歉意与哀悼,邀请他们在小桌边坐下,仆人很快送上了茶,还有几份咸肉三明治,“很抱歉,”
汉莱顿夫人,用嘶哑又微弱的声音说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太突然了,我几乎无法接受,这几天,我一直恍恍惚惚的,神思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那双烟灰色的眼睛中仿佛弥漫着无比浓厚的雨雾,叫人一看就不由得生出了几份同情之心:“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下午茶了,先生们,我……”
“这就很好啦,夫人。”
市议员连忙说,拿起了一个咸肉三明治就放在了嘴里。
半恶魔并未参与之后的谈话,对威廉与汉莱顿夫人说了什么也毫不在意,那些干巴巴的对白还不如窗台上的一捧玫瑰让他感兴趣——汉莱顿庄园里也有温室,新鲜的玫瑰出现在这里并不过分,但……一位六神无主的孀妇虽然没心思用下午茶,却有心思在窗台上摆上那么一大捧玫瑰,还是明艳的香槟色玫瑰还是挺有趣的。
而且他猜想这位夫人可能并不欢迎他们,只是不知道是不欢迎所有人还是单单不欢迎他们——因为他闻到了一份加了牛奶、乳酪和糖的红茶的气味,还有一份加了柠檬与蜂蜜,威士忌酒的红茶的气味。
以及,茶点,火腿,熏鲑鱼和小黄瓜的三明治,马卡龙,司康饼配果酱和奶油,乳脂松糕,水果挞……不说这位夫人是不是真的因为伤心过度而无心享用下午茶了,这些可还好好地放在厨房的柜子里——就连端出来给他们吃点都不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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