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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双脚,双脚也要绑紧,免得他无法垂直的掉落下去——绞刑架可不怎么牢固,而一个人求生的时候力气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大。
当粗糙的绳圈套在了普尔弗马赫医生脖子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将会如同走马灯般的在他眼前掠过,但没有,他只想到了一个有些可笑的问题。
他曾经向他的学生们演示过被绞死的囚犯——他们的死并不痛苦,除非有人故意这么做。
一般而言,他们都是因为长距离短时间的坠落中造成的颈椎骨折或脱位而快速死亡的——比起之前那种强制性的自缢,也就是相对应的“短距离坠落”
,通过人体本身的重量而将绳圈收紧导致窒息而死,这种死法说起来并不残忍,甚至称得上人道,但再人道又怎么样,最终的结果并不会改变。
他的回忆戛然而止。
刽子手一下子就拉动机关,打开了活板门,他的脚下伴随着碰的一声猛然悬空,整个人掉了下去,正如曾被他用来演示的罪犯,他可能痛苦了一瞬,但不会很久。
好几分钟后,刽子手用一种古老的方法来测试罪犯的生死,那就是抄起一块烧红的烙铁,按着他的脚心。
如果他没有立即跳起来,就代表他死了。
人们心满意足的离去,普尔弗马赫医生的尸骨由他在伦敦认识的朋友南丁格女士予以收敛。
无论是班森家族还是道格拉斯家族,似乎都没有将凶手挫骨扬灰的意思。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虽然他们依然痛恨这个凶手,但既然凶手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们也不会去亵渎一个已经忏悔过的死者。
他的学生兼他的仆人接受了将他的棺木长途跋涉,千里迢迢运回普鲁士的委托,这个年轻人算是幸运的,他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被抓住,之后因为一些你我都知道的原因,他也没有被追索任何责任,还能带着他主人的尸体返回家乡。
即便如此,他依然愁眉苦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普尔弗马赫医生的家人说,他们曾经满怀雄心壮志,从普鲁士来到伦敦,以为能够大展身手,为自己博得一个前程——这种想法可不单是普尔弗马赫医生才有的。
而现在呢,一切都完了,普尔弗马赫医生被作为一个罪犯处死,他的所有收入和器材都被没收,他身边的八十金镑,还是南丁格尔女士出于怜悯支付的报酬,用以他和普尔弗马赫医生的棺木返回普鲁士的费用。
这笔钱当然不算是个小数目。
但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想自己是没办法再成为某个医生的学徒了,不,应该说他无法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学徒。
他的父亲会对他失望至极,他还能做什么呢?难道去做杂工吗?又或者回到乡下做过农夫,他是见过这些人的,他不想成为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这些人就是双足站立的牛马,不管他去了农村还是留在城市都是一样——
别忘了他是普尔弗马赫医生的学徒,他见过成百上千,遭受到职业病折磨的工人,也很清楚他们最大和最小的死亡年龄,说句实话,这个数字基本上是只有上下没有下限的,而回到乡村,经过圈地运动后,乡村也不再有有地农民了,所有农民都是被雇佣的,也就是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农业工人”
。
但他现在有八十金镑,那么他可能有带着这笔钱离开吗?
他木呆呆地待在舱房里看着他主人的棺木,他想起来了,这艘船是英国人给他找的,船长和船员都不太清楚他和棺木主人的身份,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恶念。
如果他扔下这座棺木自己逃走呢?等等,他甚至可以将普尔弗马赫医生的尸体翻出来,直接扔到海里,这具棺木也值不少钱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去关心,这所棺材里究竟有没有一个死人。
他想到就干,马上离开舱房,用一个便士向一个水手换取了一柄羊角锤的使用权。
他用羊角锤拔出了棺材上的钉子,然后将沉甸甸的棺盖推到一边。
本来这种重体力活儿他是干不来的,但或许是肾上腺素或者是对钱财的渴望,他竟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他喘息着将棺盖推到了一边。
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生满了青紫色尸斑,面容扭曲的尸体,但叫他不敢再看的是,普尔弗马赫医生的面色甚至没有多少改变。
人们常说——“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普尔弗马赫医生也是如此,男仆,也是学生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脸,他偏过头拉住普尔弗马赫医生的手臂,将它从棺材里搬出来。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受控制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他当然接触过尸体,知道尸体在一段时间后会变得非常的僵硬和脆弱,还有沉重,现在沉重是有了,但他所接触到的皮肤居然依然有些弹性,关节也不是那么难以弯曲,他甚至感觉到普尔弗马赫医生的胸膛正在微微的起伏,从他口鼻中喷出的气流喷洒在他的后颈皮肤上,他想要安慰自己说,这是因为尸体内脏腐败后产生的气体,但还是忍不住在半途中就将普尔弗马赫医生扔在了地上。
然后他就听到,倒在地上的尸体发出了一声悠长嘶哑的叹息。
第457章倒霉的医生(20)
普尔弗马赫医生首先感觉到的是难以言喻的轻盈感,他像是漂浮起来了,难道自己已经升上了天堂?他自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个坏人,他还在不久前拯救了可怜的母子三人,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功德他才有幸摆脱了可怕的地狱,得以与天使和圣人并肩。
他想象得很美好,但很快,眼前缭乱的光线和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以及接踵而至的惊呼声、碰撞声,还有在缓慢恢复的嗅觉中渐渐变得浓郁起来的海腥味和臭味,都让他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活着,还活在这个艰难而又危险的世间,他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手指麻木,四肢僵硬,他微微转动脑袋观望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担心自己跌落的地方只是绞刑架的空心地台——供罪犯悬挂的地方,他可能因为刽子手的失误没有立即死亡。
他们现在围拢过来,正要将他第二次送上刑台,万幸在微弱的光线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学生,他试图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声音来,却没有成功,只能发出呵呵或者呼呼的古怪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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