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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辕闷头捂着手,不情愿地低声嘟囔着:“你还真打啊……”
“嗯?”
张岁安微微侧目,明知故问道,“殿下说什么?”
他强噎下一口气,低眉顺目:“谢少傅教导。”
也不怪张岁安不近人情,东宫的课从来都不是私谈,但凡太子上课,周围必有监侍,监侍的记簿会一字不落地呈到御前,以供陛下查检,如此一来,几乎没人敢徇私。
从前景和帝对七皇子不上心,平日也是刻意疏远,如今他已是太子,景和帝对这个生分的儿子,也从原先的疏远,骤然转成了极度的控制,恨不能一口将他喂成个胖子。
常乐将太子的功课一一铺陈在案上,张岁安拂去案上的桃花瓣,拾起一卷,查检起来。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口说道:“‘礼者,天地之序’,这里的‘序’,殿下只解了尊卑之次,却漏了四时之序,应是先有天地四季,才有人间君臣,殿下这里漏了一笔,小心邱夫子见了,又要被罚。”
[1]
付辕抿了抿嘴,乖乖提起笔准备改注,才发现案上的墨已经替他磨好了。
他闷头写字,随口低声说了句:“你既什么都懂,陛下为什么不干脆让你一人教我?”
“臣不过懂些皮毛,怎可与官师相提并论。”
张岁安低着头,拿放简牍时,眉目含笑,“更何况,兼听则明,太子殿下身边,也不能只有臣一个臣子。”
虽说学生不才,师亦有责,但如今太子初立,正是要向朝臣们证明自己堪当大任的时候,他涉世不深,难免有不周之处,若没有张岁安这个少傅在身后替他查漏补缺,恐怕他早被那些规谏的唾沫淹死了。
张岁安自然而然地拾起他另外的课业,一卷一卷地埋头看了半晌。
“殿下似乎对律令中的告律有所不解?”
“不是不解。”
付辕埋头闷声道。
张岁安了然道:“那便是不满了。”
他说罢,卷起手头的简牍,“子告父母,妇告威公,奴婢告主,勿听而弃告者市,此虽为律,却更在于德,旨在维系尊卑秩序,以德治之。”
[2]
倔牛脾气的小太子殿下顿了顿,抬起眼道:“那如果高位之人德不配位,卑下者岂不是只能逆来顺受。”
“其实律法的制定,多是为了维护秩序的稳定和长久,这其中,有因身份而享有特权者,亦有因偏颇而有失公允者,若要去评判、修正,除了要更正律法本身,还要付出更多的人力物力去查证监守。”
张岁安顿了顿,继而说道:“如今袭国疲敝,粮空民荒兵弱,殿下有公正之心,却需知公正要建立在国力的土壤上,袭国的国政、律政,都还有许多弊病,不止一言一律而已。
当下北朔雄踞一方,兵强马壮,大有吞并之势,南疆女君贤德,朝政清明,唯我袭国领土最小,农耕不足,内政混乱,政令难行……”
张岁安说至此处,眼色跟着沉了沉,将自己的担心咽了下去。
眼下虽然储位落定,可未来的路,却不是坦途,小七作为国之储君,往后只会更难。
付辕似有所感,将张岁安亦忧亦嗔的神色看在眼里,好似能顺着那双眉目,感知到那人心中所忧。
半晌,他轻声说了一句:“可我信你。”
张岁安被他这直白的偏信捧得一怔,顿时哑口无言,只得欣慰道:“殿下信臣,是臣之幸事,臣必不负所托,陪殿下治国于长乐之兴。”
付辕眉头一翘:“那就这么说定了。”
此时此刻,少年的话字字肺腑,这种一瞬的真诚,最是能降服人心,在驭下之术这一块,这小子可谓是自学成才,浑然天成。
两人就着和煦的春日,从礼律一路聊到了军政,哪里要补,哪里要改,张岁安再细致不过,一一都替他圈点了出来。
庭院清幽,未曾焚香,周围只有淡淡的草木味,一阵清风后,清甜的桃花香扬起,混着张岁安身上的兰芷气,顺着风扑到了付辕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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