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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黑发披散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冷。
程之韵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作镇定：“睡不着，出来走走。
顺便……给这些树浇浇水。”
这个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顾文珏走到她面前，视线越过她，落在那几棵刚被浇过水的树上，又看了看她脚边的水桶。
“八十两银子，我们家现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没有质问，语气却比任何质问都来得沉重。
程之韵明白他的意思。
在她这位“前科累累”
的妻子面前，任何不合常理的举动，都足以让他警惕。
她没有急着辩解，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刚刚浇过水的第一棵橘子树。
“你过来看看。”
顾文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截光秃秃的、核桃粗细的干枯树枝，在月光下毫不起眼。
他皱着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之韵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那截树枝。
时间仿佛静止了。
就在顾文珏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那截死气沉沉的树枝上，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黑点，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鼓了起来。
紧接着，那黑点顶端裂开一道缝隙，一抹嫩到极致的、带着水光的绿意，颤巍巍地探了出来。
那是一片新芽。
一片在深秋的午夜，从枯死的枝干上，破土而出的新芽。
顾文珏的呼吸，骤然停住。
他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那片不可思议的绿色，指尖却在快要碰到的地方停了下来，仿佛怕一碰，眼前的一切就会化为泡影。
“这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我懂一些培育的老法子。”
程之韵立刻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用几种特殊的草木灰泡水，可以激发树木残存的生机。
这片林子里的树，只是因为缺水缺养分，睡得太沉了，根还没死透。”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足以解释眼前这超乎常理的一幕。
顾文珏沉默了。
他盯着那片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嫩芽，又看了看程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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