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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镜冰凉的触感紧贴着胸口,仿佛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却又奇异地与凌皓体内的忘川之力产生着共鸣。
深夜,安全屋内万籁俱寂,凌皓盘膝而坐,并未强行破解镜中封印,而是任由灵觉沉入那刚刚苏醒的、更为久远的记忆洪流之中。
意识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坠入一片昏黄黯淡、雾气氤氲的天地。
……忘川河畔,腥风扑面,哀嚎遍野。
浑浊的河水无声奔流,卷挟着无数模糊扭曲、挣扎哭嚎的魂灵。
河岸两旁,是无边无际、灼灼燃烧如同血海的彼岸花,那极致的红与昏黄的河水、灰暗的天空形成诡谲而压抑的对比。
一座古朴斑驳的石桥,横跨于忘川之上,桥身刻满了无法辨认的古老符文,散发着令人心安又心悸的轮回之力——奈何桥。
桥头,一口巨大的、仿佛能容纳山川的青铜锅灶架在那里,底下燃烧着幽蓝色的、没有温度的火焰。
锅中之汤浑浊粘稠,不断翻滚着气泡,散发出令人忘却前尘的奇异气息。
而锅灶之后,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风姿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最简单的、洗得发白的灰色麻布长裙,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枯枝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侧,更衬得肌肤苍白近乎透明。
她的容颜并非凡俗的妩媚或艳丽,而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生死、清冷孤绝到极致的美丽,如同忘川河上最寒冷的那抹月光,又如彼岸花心中最炽烈的那滴露珠。
眉眼淡淡,仿佛看尽了万古沧桑,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这便是他(她)的某一世——地府孟婆。
亦是幽冥地府公认的,第一绝色。
然而,这绝色之下,是永恒的孤寂与机械的重复。
她手持一柄巨大的青铜勺,一遍又一遍地搅拌着锅中的孟婆汤,为每一个茫然走过奈何桥的魂灵舀上一碗,看着他们饮下,忘却所有,然后麻木地走入轮回通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在此地失去了意义。
并非所有魂灵都甘心忘却。
有痴狂的书生为她容颜倾倒,宁愿永堕忘川也不愿喝汤;有嫉妒的女鬼暗中诅咒,骂她是“蛊惑人心的妖物”
;甚至有些神通广大的妖魔或仙神,试图以武力或权势逼迫她就范,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但她始终只是淡淡地看着。
忘川之水会自动吞噬痴缠者,地府阴律会惩戒冒犯者。
她的力量源于法则,守护轮回,无人可撼动。
那些倾慕、嫉妒、贪婪、诅咒……如同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最终只会粉碎消散,留不下任何痕迹。
永恒的寂静中,唯一能稍稍缓解这无边孤寂的,便是桥头那一片开得最盛的彼岸花。
尤其是其中一株,似乎格外不同,颜色更深,姿态更傲,在她漫长值守的岁月里,始终陪伴在侧,仿佛有了灵性。
她有时会停下机械的搅拌,指尖轻轻拂过那柔软而冰凉的花瓣,低声自语几句,也不知是说给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又是一季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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