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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游离于人世间的孤魂野鬼,仿佛再惊才绝艳的人,也不再入得她的眼。
陆宴心底酸涩,半晌压住心间弥漫开的失魂落魄,回应周围认出他的百姓,从摊贩处买了两枚面具,追上前去,拉了拉她的手腕,如墨画般的眉目里带着些笑意,“只是摔倒一次,以阿怜的智谋,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阿怜等一等,总会寻到复起的时机。”
宋怜知他的好意,看着他为情所困,失了自在的一生,心底涌起愧悔歉意,又知劝不动他辞官娶亲,得一心人白头相守,数一数,竟觉没有能偿还他的,一时无言。
不知道她能做一件什么事,能宽慰他,叫他开怀一二。
她心底已住了一只恶兽,难以控制,她不知何时还会再做出似方才那样,伤害他叫他难过的事来。
本身他没有错,非但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反而极好,高兰玠亦无错。
她只是心有怨愤,无处发泄,他二人待她容忍,她便肆无忌惮伤害他们罢了。
宋怜取过他手里的面具,给他带上,自己带上另一个,重新牵住他的手,指了指远处的栗子,表示要买。
她从不提以往的旧事,若非吃不下咽,寝不得寐,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陆宴买了栗子,又买了些她寻常爱吃的山果甜糕,带着她去了河堤边茶楼,一边给她剥栗子,一边给她数河灯。
她接过吃了一些,靠在窗边,托腮看着河里的花灯出神,陆宴看着她侧颜,道,“新帝虽有仁德的名声,实是阴险狡诈,毫无品格之人,江淮不能交到他手里,我已联系京城的几名臣官,若高兰玠同意,便会另扶持幼主,以高兰玠为摄政王,如此可天下安平,日后皇帝不仁,摄政王取而代之,也不会牵连无辜百姓。”
她出神的听着,似已不感兴趣,陆宴知她要的东西始终只有那一样,倾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我有一事要做,此事若成,阿怜你可借此做傍身,去追寻你心中所想,我的确如你所言,已厌倦这世间,厌倦为情所困。”
见她终于侧头看他,陆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并无欲色,只余珍重,“上巳节之前,你留在江淮陪我,上巳节以后,我会剃度出家,自此以山水为家,我得了自由,阿怜自此,也无需再牵挂于我,自去寻那座高峰,我当阿怜是友,自此山川四海间,偶然得见太平盛世,知是阿怜的功劳,我心底亦宽慰。”
宋怜不把他那些虚无的幻想当回事,听到了他要剃度,意外吃惊,比划着,“婆母怎么办。”
陆宴苦笑,“半年前母亲已仙去,如今我同阿怜一般,已是孑然一生,了无牵挂了。”
宋怜震惊,她竟不知这样的消息,半年前战事刚过,她忙于冶铁术,无暇顾忌其它,连与江淮的生意也如数交给了万全打理。
她对陆母没有太多感情,却知失母之痛,呼吸一时凝滞,侧身拥住他,下颌搁在他肩上,一时竟想起先前服下的药来,他有些这世间男子没有的怪癖,既心悦了她,便不可能再同旁的女子有染,她不能给他子嗣,他便也没有儿女亲眷了。
如今后悔亦没有了用处,宋怜只静静抱着他,瞧着河里的莲花灯,想起清莲清荷,不觉已是泪盈满睫,他大约察觉背上的润湿,并未动,也未出声询问,只安静回抱着她。
待平复了,宋怜方从他怀里退出来,陆宴看了眼河灯,一时后悔懊恼,关了窗户,阻隔了湖光天色,取下她腰间悬挂的药囊,从里面拿出一粒药,喂到她唇边,“药囊上绣着每日一粒的字样,足有三十日的量,流霞看过这些药丸,制作极精细复杂,她一片心意,你放久失了药效,凡辜负了她,只留下一粒做个念想,可好。”
宋怜嘴唇动了动,将药丸含进口里,陆祁阊见她听得进去,宽了些心,便不去想世事纷扰,只是安静看着她容颜出神,听得外头有鹰隼啼鸣,知此生此世,高兰玠绝不可能放手。
指腹擦过她脸侧,温声道,“世间男子多薄幸,阿怜最好似现在这样,永远不对谁动心,将来若掌权,似沐云生那样风流倜傥的男子,寻来作伴便可,便是不掌权,不动心,也好过受伤难过。”
宋怜吃惊看他,陆祁阊是最计较真心真意,至情至性之人,竟说出这样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来,她怔怔看着他,竟似不认识似的。
陆宴叫她的神情逗笑,心下却是丝丝缕缕的痛意,不知是因为那毒烈性,还是因为伤及肺腑一蹶不振,自从翠华山回来后,她反应极慢,以往极怕痛,这次上药时十分麻木,林流霞给她治伤,数次都心惊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知觉。
反应也极迟钝,似乎神魂经常悠悠荡荡,不知归去了何处。
体内分明堆积了许多烈性的药物,对以往热衷的情事也不再有兴趣,陆宴指腹轻抚她脸侧,“阿怜可否为我取一个道号。”
宋怜仔细看他眉如墨画,温声问,“阿宴真的要出家么?”
陆宴用指腹描摹她的眉眼,“阿怜同意么?”
宋怜点头,“阿宴想的话。”
耽误这许多年,他也当解脱了,她心底其实知晓,他之所以江淮起势,是想要给她一片求告有门安宁平和的天,想护她周全,之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未离开,是为了做她的后盾
依托。
宋怜老实道,“我现在脑子里很空,想不出好的,需得翻一翻古籍,好好想一想,方才能起出好的道号。”
陆宴看着她,没控制住笑起来,笑得牵引旧伤,咳嗽起来,心底带上刀割血肉的痛意和焦灼,不知是因为伤怀,还是因为毒药,她以往只一眼便可看透人心,这会儿竟看不出他的本意。
她竟是真心想替他起一个配得上的名号。
陆宴拥住她,心底后悔当年固执己见,为何不早些争一争,叫她一步步落到今日的地步。
宋怜被抱住,也不觉得如何,头靠着他肩,察觉他吻落在她脖颈处,有些抗拒地动了动,旋即又停下,元颀那时大概希望她像狗一样同他求欢,每日皆给她下一些药,药量不重,不容易察觉,混在伤药里可当做是补药的效果,她不愿同他欢情,每每便忍耐,药量也越积越多。
阿宴想叫她身体好起来,这几日便经常过来与她同眠,他虽有君子之风,没有非分的亲近,但时间久了,她也能察觉他的用意,宋怜有些困扰,不去管他抚着她肩侧的右手,拉过他左手写道,“你既已起了出家的心思,怎么还能做这样的事呢。”
陆宴连恼火都恼火不起来,只是扯过她微凉的指尖,含进口里轻咬着。
“你已答应上巳节之前,都会陪我。”
大概以后要做和尚,素上后半生,便在上巳节以前,一顿吃个饱罢。
宋怜靠着他,对陪他这件事,并不怎么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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