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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锁制约有五寸长,她摆弄了小半柱香,听得‘啪嗒’一声响动,鎏金的物件才摔在地上。
推门入内,楼中弦乐声微,月琴扫拨独奏。
兰惜听那青衣哀唱着‘早把条长挽挽素白练安排下’,不多时便有男音接句‘这个不得已的官家’。
此处正好在巨楼背后,藻井传声很清晰,是从前听过的一出杨妃魂断马嵬坡。
曲词已近尾声,也便驻足湖前,耐下性听了这剩下半出《梧桐雨》。
她盘算着如何搭上众艺台的班子,低头见绿叶滚圆、风荷未举,脑中倏地绕过个弯,又想起雨荷那丫头。
四月时房中有丫鬟逢母丧,向侯府请辞,才升调了雨荷进溪下堂侍奉,她处事很讲究挠曲枉直,与府中其他婢子关系不亲近。
但雨荷略通冶器之术,寻常首饰铺子中的物件,她都能一比一地还原,也因此颇得原主倚重。
端阳那日原不是她陪行,不过是听蝶衣说,主子要去康市,借口采风簪钗新花样,缠求多时才换了她去。
若她真是韦后放在侯府的线人,应不会蠢到自寻死路,这便佐证了西党大概率事先并不知康市会起火,只是阴差阳错赶一块了。
而雨荷在迄今发生的事里,并没有起到什么明显作用。
其一,雨荷很关注她去康市的举措,甚至要亲自跟盯才能放心。
那韦后必然是防她与康市有接触,却没想到折了人,还暴露了她欲窥伺侯府的心思,世子能提醒她,未必没效韦后奸招,在侯府安桩。
其二,雨荷不论生死皆未再向掖庭送信,韦后毫不怀疑是她拔掉了这个桩子,反而火急火燎、三请四接让她住进宫中。
不放眼皮子底下也罢,居然大喇喇将她安置在众艺台旁的长门宫,离元春宫足有三里多。
才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的喜事,通常不会发生在她卫兰惜身上,除非韦后知道她意在此……
兰惜阴着脸,有些品出点味儿了,‘府中有内贼’只是世子转移她视线的幌子。
韦后根本不在乎她能否从康市死里逃生,又是否发现了康市私货,而是她现今很有可能听命于世子,要和西党作对了。
兰惜冠着侯府遗孤之名在外,与忠王世子有私交,韦后顺势便觉得县主避俗厌仇之说立不住脚,却也舍不下对‘天狰’的虎视眈眈,故而有了这一遭差强人意的试探。
那大半疑点都能想通了。
从说要救她开始,这杀千刀的世子就已谋划齐全,以她作饵,来钓韦后这条大鱼。
所以,他前头信誓旦旦说会为她留好后手,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亏她还惦记众艺台之托,连夜摸来先探探底,他倒是会拿旁人孝敬的物件做顺水人情,美美隐身幕后当上甩手掌柜了。
兰惜心中忿忿:“人前装得冠冕堂皇,谁知道心思这么黑,连双七少女都不放过,真想马上就给他来几脚!”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对着湖畔石栏一顿好踹。
后来觉得不解气,蹬飞几粒碎石,溅起水花片片。
这半月她切实体会了一把‘魂飞汤火命如鸡’之艰,无不戚戚然也,乍通了关窍,油然而生暴烧之怒,一并发泄在愚石上。
暗处忽然传出声低笑,兰惜扬石子的靴尖微顿,警觉地朝出声处扫去一眼。
实在是只能见到双素旧的皂靴,以是她一步一停往那边挪,不敢喘大气。
兰惜此前情绪大起大落,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反而平地一绊,扣到袖箭的蝴蝶翅,‘咻’地飞出一支竹箭,直直朝着黑影去了。
她实打实摔了个跟头,为这双手叠上第三层新伤。
锣鼓遥遥,楼中剧目已奏至尾声,混在其间的几个字,含糊得辨不明意味。
“见面礼么?”
兰惜维持着招财猫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想着早知接二连三都是囧事,还不如当时就埋在康市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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