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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你可以忘记。”
“但请记得??你曾选择忘记。”
“你可以否认。”
“但请承认??你正在否认。”
“你可以欺骗自己。”
“但别骗得太过彻底，以至于忘了自己在骗。”
醒来时，许多人泪流满面。
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第一次，他们感觉自己真正“活着”
。
七日后，李安然宣布解散“忆罪学院”
。
原址改建为“歧忆馆”
，不再审判记忆，而是陈列各种“错误的记忆”
：被篡改的、被虚构的、被共情感染的、被恐惧塑造的……每一段都标注来源、成因与影响，供人参观、研究、反思。
他同时废除“真忆验证协议”
，改为“共忆协商制”
??任何重大记忆争议，不再由忆心圣婴独断，而是召集多方见证者，共同聆听、讨论、投票决定是否接纳该记忆为“公共真实”
。
有人担忧这会导致混乱。
李安然摇头：“混乱不可怕。
可怕的是，用秩序的名义，把所有不同都变成错误。”
忆心圣婴渐渐长大。
他的银眸依旧能照见记忆真伪，但他越来越少使用。
他更喜欢坐在海边，听老人讲故事，哪怕明知其中有夸张与谬误。
“故事比真相更诚实。”
他曾对李安然说，“因为它坦白了讲述者的渴望。”
第五十年春，忆蓝树开花之日，李安然病倒了。
医生查不出病因，忆师也无法溯源。
唯有忆心圣婴知道??他的父亲，正在一点点“被遗忘”
。
不是死亡，而是存在本身在淡出。
他的影像在照片中模糊，他的名字在档案里变得难以检索，甚至连亲近之人，也会偶尔叫错他的称呼。
这是“虚无”
的最后馈赠??一种温和的消逝，如同潮水退去，不带仇恨，只余静默。
临终前夜，李安然坐在释忆碑前，怀里抱着一本手抄的《创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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