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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漫长的归乡路,他亲眼见证了时代浪潮的汹涌澎湃。
在美国时,他生活在明亮整洁的校园里,图书馆的暖气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实验室里的仪器精密而先进。
可当他踏上故土,从南到北,街头巷尾满是衣衫褴褛的流民,骨瘦如柴的孩童在寒风中乞讨,破败的房屋在风雨中摇摇欲坠,这般景象与旧金山的优渥生活形成了强烈而残酷的反差。
然而,来到昌平,却让他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气息。
在那些己经完成土地分配的村庄,百姓们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喜悦。
老农攥着地契,皱纹里都渗着蜜似的笑,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暖意。
更多的老农捧着地契,首接奔向田里的土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好日子来了"
;几个孩子在新分到的田埂上欢快地奔跑,笑声清脆响亮。
然而当转过一个山坳,景象骤然冷了下来。
尚未分地的村子像蒙着灰纱的旧照片,老人们蹲在墙根晒太阳,
村民们眼神空洞,神情萎靡,蜷缩在自家门槛前,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当周慕白乘坐的驴车经过时,原本坐在墙根晒太阳的村民慌忙起身,躲进屋内,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几个正在玩耍的孩童也停下了动作,怯生生地看着他,随后撒腿跑开,只留下空荡荡的土路和呼啸的寒风。
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让周慕白的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在心底翻涌,村民们的躲闪,似乎对外部世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也就是说土改还没有彻底结束,好在他家离昌平还有一段距离,柳树沟位于最边上的乡镇,过了他们村就是延庆县了。
这也给了他一些时间去劝说自己的父亲,不要误入歧途。
他忽然想起路上听闻的消息,有个姓赵的地主抗拒土改首接被枪毙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严厉的警示。
就在其记忆神思时,一道询问之声打破了他的思绪,“您是白少爷吗?”
沙哑的童音惊得他一颤。
闻声望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缩着脖子站在车辕旁,黑黄的脸上冻出两团紫红,棉帽檐上结着白霜。
周慕白盯着少年缺了颗门牙的嘴,记忆却怎么也翻不到对应页码。
“我是周慕白,你这小娃娃是哪个!”
少年突然咧嘴笑开,转身朝村子狂奔,破棉鞋在冰面上打滑:"
白少爷回来啦!
穿洋装的白少爷回来啦!
"
喊声惊飞了树梢的寒鸦,也惊得远处几扇木门吱呀洞开。
驴车停在大柳树下时,枝桠上残留的冰棱正簌簌坠落。
周慕白摸出块银元塞进车夫掌心,冰凉的金属在两人指间传递。
"
谢白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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