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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晦对手帕的剧烈反应，成为了压垮顾长钧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意识到，任何试图通过语言、物件乃至他本人存在去“唤醒”
她的举动，都只会将她推向更深的恐惧与癫狂。
她像一只受尽折磨、终于精神溃散的幼兽，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都扭曲成了致命的威胁，而他将自己，变成了她世界里最核心、最无法摆脱的那个恐怖符号。
一种穷途末路的、混合着绝望与不甘的疯狂，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既然温和的、怀柔的方式全部无效，既然她的魂灵宁愿龟缩在破碎的噩梦里也不愿回归现实与他共存，那么，他就要用一种最极端、最直接的方式，强行将她从那个世界里拖拽出来！
哪怕这个过程会让她痛苦，会让她碎裂，他也要试一试！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在他与她之间，一切孽缘起始的地方。
那盏路灯下。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如同他们初遇那晚一般。
狂风卷着雪沫，扑打着窗棂，发出呜咽的声响。
帅府内大多地方都已熄灯，陷入沉睡，只有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沉闷。
顾长钧挥退了所有下人，独自走进了沈如晦的内室。
她没有睡，依旧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眼神空茫，嘴里含糊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时的歌谣，仿佛沉浸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只有她自己的世界里。
顾长钧没有像往常那样驻足观望，他直接走到床前，拿起一件厚重的、带着风毛的貂皮大氅，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裹住。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
沈如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动，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慌乱，开始微弱地挣扎，发出如同幼猫般的、抗拒的呜咽：“冷……好冷……放开……”
顾长钧一言不发，只是用大氅将她裹得更紧，然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只有那细微的、持续的颤抖，透过厚厚的衣料传递过来。
他抱着她，大步走出了温暖如春的房间，走进了风雪肆虐的庭院。
刺骨的寒风瞬间裹挟了他们，卷起的雪粒打在脸上，如同细密的针扎。
沈如晦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寒刺激得一个哆嗦，混沌的意识似乎被逼退了几分，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飞旋的雪花和黑暗中模糊的庭院景致，挣扎变得剧烈起来。
“不……不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的声音在风雪的呼啸中显得微弱而破碎。
顾长钧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得如同岩石。
他无视她的挣扎与哀求，也无视那几乎要冻僵四肢的严寒，抱着她，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记忆中那盏路灯的方向走去。
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
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巡逻的侍卫看到这一幕，无不骇然失色，却无人敢上前询问一句。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敬若神明的少帅，如同一个固执的鬼魅，抱着那个形销骨立、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残叶的女子，走向庭院深处。
终于，那盏熟悉的路灯出现在了风雪弥漫的视野里。
孤零零地立在原地，昏黄的光晕在狂风中摇曳不定，照亮了一小圈飞舞的雪花，也照亮了灯下那片空寂的雪地。
顾长钧在路灯下停住了脚步。
他缓缓地将沈如晦放下，但双手依旧紧紧箍着她的双臂，支撑着她虚软无力的身体，强迫她站在这风雪交加、灯光昏黄的空地上。
“你看！”
他对着她嘶吼，声音被风雪撕扯得变形，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沙哑，“你看清楚！
沈如晦！
你看清楚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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