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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走进祠堂，从怀中取出一片承愿树的叶子，轻轻覆盖在那尊小童像头顶。
随即，他跪了下来，双膝触地，声音低沉而清晰：
“下了。
今年雨水很好，田都满了。”
话音落下，整座废祠微微震动。
碎瓦之下，无数细根破土而出，迅速缠绕梁柱，托起倒塌的屋顶。
那尊小童像双眼忽然亮起微光，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
“谢谢您。”
随后，一切归于寂静。
唯有屋后荒园中，一株野生稻穗迎风摇曳，穗头沉甸甸的，仿佛已熟透多年，只等有人来收。
离青牛岭还有三日路程时，阿禾骑着铜脊骡迎面赶来。
他满脸风尘，眼中却闪着光：“师父！
愿网稳住了！
千灯不仅没灭，反而比以往更亮。
而且……”
他压低声音，“测脉台自己修好了。
昨夜，青铜盘无火自燃，晶石重组，映出一幅新图??十七条星种田不再是放射状，而是连成了一个闭环，像一只闭合的手掌，把青牛岭护在中央。”
田归听着，只是点头，没有意外之色。
“更怪的是，”
阿禾犹豫了一下，“铁脊部送来消息，说他们的战鼓最近总在凌晨自行震动，鼓面浮现湿痕，像是有人用手指蘸水写了字。
等他们擦去一看，全是耕谣里的句子。
有个老兵说，他梦见自己穿着布衣在田里插秧，醒来才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闻着……像是雨后的新泥。”
田归终于笑了：“那是他们心里本来就有田，只是太久没让它长东西。”
回到青牛岭那日，恰逢初一测脉钟响。
三短一长，清越悠扬，不再是预警，而是庆贺。
山岭上下，家家户户打开仓房，取出珍藏的种子，在门前晒谷。
孩童们提着小篮，沿着田埂分发肥料；老人们坐在树荫下，一边搓绳一边哼唱祖辈传下的《劝耕曲》。
承愿树下，祭台已焕然一新。
木锄仍插在裂缝中央，但那裂缝正在缓慢愈合，边缘生出嫩苔，如同伤口结痂。
金粟幼苗已被移栽至主田最中心的位置，周围九渠环绕，形成天然护阵。
每当夜风吹过，叶片便沙沙作响，仿佛在复述那天石碑崩解时的誓言。
当晚，田归召集所有守田人议事。
没有高台，没有符令，众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
他只说了几句：
“南方的事过去了，但‘归田’两个字不会消失。
只要人心还有惰性，还会幻想不劳而获，就会有人拿它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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