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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的文字重新流动，汇聚成一条光带，缠绕上多吉的脖颈。
少年身体剧震，张大嘴却无声嘶喊，面部肌肉抽搐，仿佛灵魂正被强行拽回躯壳。
整整两个小时，林御拉未曾移动分毫。
他的汗水结成冰珠坠落，每一次呼吸都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符文轨迹。
直到午夜，一声撕裂般的哭嚎终于从多吉口中爆发。
那不是普通的哭声。
是十三种语言交织的哀歌，包含了藏语祷词、柏柏尔民谣、满族葬曲、甚至一段早已灭绝的苏美尔挽诗。
整座雪山为之震颤，远处冰川崩裂，轰鸣声如雷滚过天际。
当哭声渐歇，多吉瘫倒在地，泪水冲刷着脸上的尘土。
他抬起头，用清晰的汉语说道：“我记得了……我都记得了。”
他开始背诵。
从村庄起源讲起：祖先如何跟随一头白鹿找到水源，如何在雪崩中用歌声唤醒沉睡的山灵；再到近代历史：传教士烧毁口述史诗的夜晚，政府普查员强迫老人签署“遗忘协议”
的场景；最后是那场毁灭性的袭击??清道夫部队不仅抢走经书，还在村中广场架起反共鸣塔，播放经过算法扭曲的噪音，让全村人在七十二小时内集体遗忘了三百年的家族谱系。
“但他们漏了一本。”
多吉喘息着说，“最老的那本《无字书》，是我奶奶用血和奶混合桦树汁写在羊皮上的。
她说，只要有人愿意读它，哪怕只是抚摸它的纹理，记忆就不会断。”
林御拉站起身，伸出手：“带我去。”
三天后，他们在一处冰裂缝底部找到了那本书。
它被密封在两块玄武岩之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
林御拉用手掌贴住岩石，镜核发出低频脉冲，冰层如花瓣般层层剥落。
露出的羊皮卷早已干枯龟裂，上面没有任何墨迹，只有无数细微划痕，像是盲文，又像风蚀痕迹。
但这正是真正的“活体文本”
??它不依赖视觉阅读，而是通过触觉激活神经记忆。
林御拉摘下手套，指尖轻轻抚过表面。
刹那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一场横跨千年的口述长河。
他看见一代代说书人围坐在火堆旁，将祖先的事迹编成韵律传唱；他听见母亲哄孩子入睡时哼唱的摇篮曲里藏着迁徙路线图；他还感受到那些被迫沉默的夜晚，人们在梦中反复默念家谱，生怕第二天醒来就忘记亲人的名字。
这些记忆不属于个体，而是属于土地本身。
当他退出感知状态时，发现身边已聚集了二十多名村民??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他们徒步穿越暴风雪赶来。
有些人拄着拐杖，有些抱着婴儿，所有人都沉默地注视着他。
林御拉转身，面向众人，举起那本《无字书》。
“这不是一本书。”
他说，“这是一个承诺。
一个关于我们为何要说话的承诺。”
他将书交给多吉：“现在，轮到你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翻开第一页，双手颤抖却坚定地按上羊皮表面。
他闭上眼，开始吟诵。
起初只是低语，随后音量渐强，形成一种奇特的共振。
周围的雪地开始微微震动，某些区域的积雪自行融化，露出下方埋藏已久的木箱??里面全是被宣称“销毁”
的手稿、录音带、家族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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