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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微弱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清甜沁人的，李世民握住女儿的手，冰凉的指，细弱而纤瘦：“儿子，哪里不舒服，告诉父皇。”
娇弱的唇，微微颤抖，清美容颜再焕不出半分光彩，却努力微笑着：“父皇，儿子不乖，不能……再孝顺父皇了。”
“不，不！”
李世民不觉泪已滑落，滴在儿子苍白的脸颊上，儿子稍稍凝眉，眼中似有不安：“父皇，不要哭，儿子……儿子不想惹父皇哭。”
话虽如此，自己眼中的泪，却已不绝。
“儿子最乖了，父皇不准儿子乱说话，听到没有？不准乱说话！”
哽咽几乎失声，徐惠望着李世民肩背巨颤，亦不禁鼻端酸楚，掩唇轻泣。
一众御医皆奔到立政殿来，内殿外殿跪了一地，李世民侧眸望去，缓缓起身，眼底煞红如血：“速为公主诊脉，若救不回公主……”
眼神似秋刀寒刃，刺入每一个人心中：“你们……统统为公主陪葬！”
震撼如同秋日惊雷，众人跪了一地，不禁面面相觑。
“父皇……”
儿子勉力支撑，微微侧起身子，无力的手却轻轻拉住父亲衣角，全无力道，仍是紧紧的拉着。
李世民自有所觉，回眸之间，但见女儿虚弱的容颜，面色焦急，用力的摇着头，连忙握住女儿的手，坐在女儿身边：“儿子，父皇……定要救你。”
言及此处，儿子剧烈的咳嗽，却震得君王心神俱裂，狠狠瞪向跪了满地的御医：“你们……还不快为公主诊治？”
“不！”
众人正欲起身，儿子却一摆手，举眸望着父亲，流波眼眸，无光却盼流殷殷：“父皇，儿子知道，救不了了，不然……亦不会拖到如今……”
“不，儿子，不！”
李世民将女儿抱在怀中，环在胸前，不可抑制的泪，打湿女孩连长墨发：“儿子，父皇……已经立你九哥为太子，你还要观礼，是不是？”
一句话，无忌与徐惠目光相对，泪眼相望，皆有叹息。
儿子勉力一笑，轻轻道：“父皇，儿子想听母后唱的歌……”
李世民点头：“好，好，父皇唱给你听，好不好？”
儿子微笑，那笑，淡若轻烟，李世民思量一忽，忍住眼中蓄积的泪水，幽幽开口：“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儿子安静的躺在君王怀中，唇边依旧带笑，苍白的唇，轻微颤动：“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男子哽咽混重的声音，与女孩虚弱无力的声音交融，整个大殿，似皆被这歌声，悠扬自浩渺天边，仿似此刻并不是生离死别，并不是天人永诀，而只是一场分离，一场片刻便可重聚的小别。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渐渐，那声音中，只剩下混重与哽咽，隐忍欲泣的男子之音。
模糊的唱着、唱着、唱着……
终于崩溃，再不能禁住这几乎撕碎了整颗心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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