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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益谦轻笑了两声，又道：“至于婚礼，还请岳父挑个日子，其他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沈建业从沉思中抽神，说：“不知道令尊令堂方不方便，可否抽个时间见个面？”
穆益谦拿起桌前的茶杯轻凑近嘴角，不知怎么品出了一丝苦味。
南乔昨日跟他说起父亲要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几乎快要把一切压制在深处了，可是，今天一见面，一股恨意又不由地涌上来，想起了那个雷雨之日，就因为眼前这个人，自己的母亲扬长而去，不惜抛弃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丢下家庭。
少年时的自己已懂得隐忍，他其实早就知道，在那段母亲紧张而又为难的日子里，有个男人在缠着她，逼她做选择。
他曾和朋友打完球后，经过一间餐厅，无意中从窗外看到那个男人拉着本想离去的母亲，用花言巧语让母亲陷入挣扎，最后终是放弃了完好的家。
年少时的苦恼与尴尬莫过于无法去揭开生母的私隐，自我烦闷与宣泄后又一次次陷入迷茫，在担忧着家庭可能随时会破碎中维持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
最终，却是无用。
穆益谦放下茶杯，依旧微带笑意：“我父亲一直定居在美国，可能没有办法过来了，我想，等我和南乔有时间，再过去看他。”
沈建业那句疑问几乎脱口而出，恰好南乔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是芳芳。
“南乔，记得今天晚上的颁奖晚会啊，下午两点的时候过来我这，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礼服，这次的大奖，估计是逃不掉了。”
南乔听着芳芳在那头兴奋地说着，不由也随着欢喜：“好的，我知道了，你都已经说四五遍了。”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要火了。
我紧张！”
南乔笑笑。
挂完电话，穆益谦问道：“怎么了？”
“是芳芳，说些晚上颁奖礼的事。”
沈南乔看着他柔声道，又对父亲说：“爸爸，你别住酒店了，住我这吧，等我忙完这阵，我就和益谦办婚礼，这段时间，你就留下来。”
沈建业点点头，也没再说话。
不禁又看了看穆益谦，见他看着南乔的眼神甚是情意，心里又暗生思绪。
南乔本来准备和父亲一起去酒店收拾行李，可父亲坚持让她去忙自己的事，她没法，就把他送到酒店，说晚上过来接他。
一路上，沈建业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思愁，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南乔跟他说话他都心不在焉的。
下车的时候，他从皮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暗蓝色的小盒子，递给南乔，说：“这个，好好收着。”
南乔怔了一下，打开一看，是一只翡翠玉镯，似是家族传下来的旧物。
等南乔抬眼时，父亲已经下车走远了，那道永远有些弯曲的背影又一次划在心上，微凉生疼。
南乔看了很久，不料父亲走到一半突然回过了头来，一道微弱的目光弥散在四周的空气里，明明传达着什么，无法言语的一切。
最后，他笑了笑，嘴巴微张，像在说什么。
南乔永远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后来，无数午夜梦中，她总是遇到这个场景。
梦里，她努力地想去听清楚父亲最后说的话，却永远也无法听清，常常挣扎出一身冷汗，然后醒来，面对无尽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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