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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来,我身体来回摇晃,那种感觉又来了,胸膛是中空的,就像脚下的桥孔。
我重新回到那一刻:医生宣布她死亡,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穿过我的身体,我被开了个大洞。
一年过去了,那个大窟窿还在。
老苗拉我一下,嗨,谁不苦呢,你看看我,打小没人疼,自己养活自己。
你至少有工资,退休也能吃上饭。
来,别闷在心里,说说她长啥模样,什么性格脾气,会跳什么舞。
我心里一惊,问,你怎么知道她跳过舞?
这就忘了?刚才在酒馆里你自己讲的。
老苗双手举过头顶,扭动起身体来。
我推他一把,说别瞎闹。
提到跳舞都是老黄历了,但这么多年来她的身姿始终挺秀,像清晨阳光下的一棵小松树。
我说,她跳过一阵子,很多年前了,快记不清了。
后来呢?老苗问。
我说,还不是跟大伙儿一样找份普通工作,上上班,照顾照顾家里。
是个贤妻良母吧,她一撒手,你日子就难过了。
当然,她是个好人,好女人。
我迟疑一下,补上一句,舞跳得也好。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跳舞。
也许过往的记忆都已模糊不清时,那个片段仍免于湮灭,随时能从一团晦暗中跳出来,放射异彩。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每到腊月,市里会举办一场迎新春文艺晚会。
那年的晚会在工人文化宫旁边的礼堂举行,她的节目安排在相声后面。
两个相声演员退场,大幕合拢,舞台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红色天鹅绒幕布往两边拉开,灯光先是很暗,随即舞台上方打下来一束光,她出现在那束光里。
闹哄哄的礼堂立刻安静下来。
记不清舞蹈细节了,但我一直记得那场舞给我的感受。
一开始能注意到舞台两侧几束光的存在,还有她耳垂下方流苏耳环猛然闪出来的一道光。
后来没人在意这些了,她跳跃、旋转、摇摆,她本身就是发光的物体,吸饱了日精月华,自行发光。
如果说舞蹈动作是一种语言,那我并未完全听懂,但我感觉到很复杂也很澎湃的情感,一波波撞击着我。
我听见旁边有人议论,说她就是文汝静,跳舞上过几回电视,还在省里拿了奖。
音乐节奏逐渐加快,礼堂的气氛沸腾了。
台上那是个野孩子,风吹,日晒,雨淋;天然,快乐,恣意。
最后,我看到她在燃烧,像天地未开时一团混沌的火焰。
渐渐地,那团火焰长出骨骼、皮肤和毛发,诞生,接近诞生了。
就在诞生的前一刻,灯光熄灭,音乐戛然而止。
我盯着黑暗的舞台,整个人像发高烧一般,从头到脚都滚烫滚烫的。
离开温泉小镇,我前往此行的最后一站,一处名叫青林泽的湖泊。
从高处看,湖泊像一个葫芦,住下的地方在葫芦嘴旁边。
门廊下坐着,四下寂然,恍恍惚惚地,以为自己待在墙上的一幅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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