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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向外张望,很快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对面铁家村的数条小巷子里,同时有人在往外走。
皆是一个中年妇女扶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用双脚搓着地面,缓慢地行进到墙边,躺下了。
主事的妇女擎起喇叭,冲着对面喊话。
呼延飞只穿一件秋衣,探出身子往下看:老太太们间距合理地分布于墙下,看上去像一道道畦垄。
这等多寿的阿婆,每个村子里都有十几位。
她们皮肤松垂,眼球像一颗晒干的豆子,嘴巴一张开,里面是空的。
她们中午收看粤语残片,痴迷任剑辉和白雪仙,《帝女花》永远都看不腻。
她们自然是无害的,甚至在阳气旺盛的外省年轻人眼里,她们是近乎卑下的存在。
此刻,无辜易碎的众阿婆正躺在地上晒太阳,偶尔调整一下姿势。
呼延飞来到桥上,发现频闪灯已关掉,钩机也不见了踪影。
一些人虚张声势地在墙边转悠,只是尽责地做做样子罢了。
本地农民如纯金打造,命太值钱了,更何况还是各家各户的祖母,连风都要躲着她们吹。
再说,这类事情说简单就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桥南农民楼的出身和来历是可疑的,但已贵为“历史遗留问题”
,一成为历史,就好说了,就没人认真了。
而桥北这片楼也是趁乱抢建,还带着热乎气呢,自己也不清白呢,是笔烂账糊涂账呢。
谁都不干净,所谓是非对错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这样一想,人们就释然了。
显然,双方的实力和意志均悬殊,不足以形成对决的态势。
好像有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绷紧就已懈掉,连僵持也算不上。
这场面实在无聊,围观的妇孺不满地散去,那几辆车也低调地开走。
呼延飞站在桥北,面前的这堵墙令他感到虚弱,令他自我虚构的生活失去继续虚构的动力。
墙像一只手,揭开了一片表面光滑的青石板,石板下面原来爬满虫子。
墙也刺破他的幻觉,让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此刻,他身处小莞。
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在行政区划上属于小莞。
晚上,呼延飞经过广场去上班,发现昨晚零落的健美操队伍重振声势。
气氛变得很微妙,显然很多住客不愿再谈论此事,一见有人慷慨激昂地讲话,就嫌恶地撇撇嘴,很败兴的样子,也有人跟着附和几句,是挡公事的态度。
他看到老刘正抓着栏杆拉抻身体。
他走到栏杆下,问,老兄,怎么打算的?老刘跳下来,说,随大流吧。
他接着问,什么是大流?老刘答不上来,没头没脑地抱怨一句,一水之隔,租价差一倍,凭什么?就因为,他顿一下,使劲跺脚,就因为下面这块地叫“小莞”
?我叫它水城不行吗?谁规定它必须是“小莞”
?我想不通。
这晚,呼延飞救治了一个被开水烫伤胳臂的小男孩,伤口上大小不一的潮红色水泡已经起来了,一问才知道是从桥北绕小路跑过来的。
父亲喘着粗气,不停地埋怨那堵墙。
送走父子俩后,呼延飞查找网上关于那堵墙的帖子,已经少有人往上顶,沉降到十页以后,仿佛已是二十世纪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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