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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安眼前闪过几幕童年零碎的画面。
二十几年前，母亲带着她从法国回来，暂住在那个拥挤的四合院，母亲牵着她往外走，路过的大爷大妈一看她就问这孩子父亲呢？
母亲被邻里议论，胡同里的小孩也不带她玩，甚至家里的哥哥姐姐也聚在一起孤立她。
——“未婚先孕，多丢人呐，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
——“小妹，要不你搬出去吧，总这么被人说，我怕小孩子学坏了。”
——“房子本来就是留给儿子的，我们两家已经够挤了，三妹嫁出去就没回来过。
小妹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在国外没挣到钱，反倒带个拖油瓶，占着家里一间房，她怎么好意思的！”
“真是稀奇，三代人买不起一套房，你们这些年都干嘛去了？”
沈意安想到那些年他们对母亲说过的话，就咽不下这口气。
沈昌荣觉得反正撕破脸了，也奋力回怼：“是是是，我们没本事，小姑上过大学，留过洋，金贵着呢。
和我们这种人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哪怕快四十了，还带个拖油瓶，也有贵人看上她，上赶着给她送车送房送钱。”
这话太脏了，能听出来是连最后的体面也不想要了。
不知道这样的恶意羞辱，曾在这群所谓血脉相连的亲戚嘴里辗转过多少遍。
一个成功的单身女人，若是不给她添点风流韵事，和有权有势的男人联系到一起，在大众眼里就是不正常的。
“沈昌荣你搁这阴阳怪气什么呢？”
“哟，这就阴阳怪气了？你是没看到网上说的有多脏。”
沈昌荣见沈意安吃瘪，就跟吹响了胜利号角似的得意。
“出去！”
沈意安下了逐客令，“我妈的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沾，你们一家一辈子在那个老院里过下去吧！”
“早知道你这自私鬼会这么说，还好我找了律师。”
沈昌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几遍的纸张，边角都磨损出绒毛了，看得出来被翻过好多遍，打开来是一页打印出来的继承法条文解释。
“好好看看，《继承法》规定了，遗产继承顺序的第一顺位是配偶、子女、父母。
小姑没有配偶，只有你一个女儿，爷爷去世早，现在你和奶奶都是小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按照法律，奶奶有权分走小姑一半遗产！”
“你——！
无耻，利用外婆来争遗产！”
沈意安没想到沈昌荣这个草包也会有精明的一天，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去研究继承法。
“你慢慢统计吧，过两天我叫个律师来跟你一起统计，呵呵，不动产、现金存款、公司利润、图书版税……这些一个也别想少。”
沈昌荣说着扶起了老人，“奶奶，咱们走。”
老人方才像是入了定，没有加入他们二者的斗争，等到沈昌荣说完，这才拄着拐杖撑起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路过玄关处，被挂在那里的沈君茹照片引走了注意力，想伸手上去摸一摸，仿佛这个最小的女儿还活着。
“走啦奶奶，哎呀，有什么好看的。”
沈昌荣回过头看老人停下，又一把拉着她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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