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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苏知棠和赵如意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困意像潮水般漫上来，苏知棠侧过脸，却见旁边的赵如意眸中仍亮着几分清明，不由好奇道：“如意，你不困吗？”
赵如意轻轻摇了摇头，即使有苏知棠作伴，她心里还是不踏实。
今年村里有几户人家急着用银子把地给卖了，过段时间还要交田税，他们既没银子又没地，谁知道会做什么呢？她们村尾本就住得稀，万一有人来偷东西……
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惶恐，轻声问道：“知知，你不害怕吗？”
苏知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眉眼弯起，笑道：“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村子的也未必全是好人，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咱们……”
赵如意嚅嗫起来，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如意，不要怕。”
赵如意侧头看去，月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屋内，给苏知棠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往日里总带着几分笑意的眉眼，此刻竟透着难得的沉静与认真：“即使真有人闯进来，你也不要怕。
手边有什么便用什么，使劲打，拼尽全力打，只要你不怕，那怕的就另有其人。”
说完，苏知棠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松快：“何况还有我陪着你呢，若真有人来了，咱们两个一起打，又有什么好怕的？”
心头的慌乱渐渐消失了，赵如意沉默了好半晌，才重重点了点头。
苏知棠的眼皮渐渐发沉，她突然想到隔壁的钱小满比赵如意还小一岁，又迷迷瞪瞪地问：“等李子瑜过了乡试，也该娶你进门了吧？我都想好等你成婚时，要送你什么了。”
这话像一粒石子投进湖中，赵如意原本昏沉的睡意瞬间消散，浑身一僵，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侧头望着夜空上挂着的月亮，耳边还能听到窗外草丛里传出的阵阵虫鸣。
她已经记不清了，李子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她的。
是他考中秀才，被同窗当众取笑是“赵家赘婿”
的时候？还是更早，他去县城求学，回来后话渐渐少了的时候？
可那些温暖的过往，却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幼时她被别的孩子欺负时，李子瑜一把推开那人，梗着脖子大喊谁都不许欺负如意；她爹病逝那年，她哭得撕心裂肺，年少的李子瑜默默拉过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他语气郑重的说等他长大了就娶她过门……
最后赵如意又想起赵祥和李子瑜最后一次回来，临走时李子瑜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对她说等他这次回来就一定娶她。
那些承诺支撑着她熬过一天一天又一天，她不知与她娘置过多少次气，又拒绝过多少位媒人上门说亲。
可如今，那份笃定的期盼，也渐渐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阴霾。
就在苏知棠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慢慢陷入梦乡时，她听到赵如意轻轻呢喃：“真的能等到吗？”
次日天明，苏知棠婉拒了赵如意挽留她吃早饭的提议，溜溜达达地往家走去。
推开虚掩的木门，谢淮正端坐在木桌旁，桌上摆着清粥、腌菜和几个杂粮窝窝。
桌下的点点围着他的裤腿打转，尾巴摇得像拨浪鼓，见苏知棠进来，它立刻哒哒哒地跑过来，脑袋直往她手心蹭。
谢淮没说话，只是垂眸将浸在水里的煮鸡蛋捞出来，他手指修长，剥壳的动作慢条斯理，倒也很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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