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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仕宦阶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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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晚明仕宦阶级的生活,除了少数的例外(如刘宗周之清修刻苦,黄道周之笃学正身),可以用“骄奢**逸”
四字尽之。
田艺衡《留青日札》记:“严嵩孙严绍庚、严鹄等尝对人言,一年尽费二万金,尚苦多藏无可用处。
于是竞相穷奢极欲。”
《明史·严嵩传》记鄢懋卿之豪奢说:“鄢懋卿持严嵩之势,总理两浙两淮长芦河东盐政,其按部尝与妻偕行,制五彩舆,令十二女子舁之。”
万历初名相张居正奉旨归葬时:“真定守钱普创为坐舆,前舆后室,旁有两庑,各立一童子供使令,凡用舁夫三十二人。
所过牙盘上食味逾百品,犹以为无下箸处。”
(1)这种闹阔的风气,越来越厉害,直到李自成、张献忠等起事,这风气和它的提倡者才同归于尽。
其实,说晚明才有这样的放纵生活,也不尽然,周玺《垂光集·论治化疏》说:“中外臣僚士庶之家,靡丽奢华,彼此相尚,而借贷费用,习以为常。
居室则一概雕画,首饰则滥用金宝,倡优下贱以绫缎为袴,市井光棍以锦绣缘袜,工匠役之人任意制造,殊不畏惮。
虽朝廷禁止之诏屡下,而奢靡僭用之习自如。”
(2)周玺是弘正时人(?—1508),可见在16世纪初期的仕宦生活已经到这地步。
风俗之侈靡,自上而下,风行草偃,渐渐地浸透了整个社会。
堵允锡曾畅论其弊,他说:“冠裳之辈,怡堂成习,厝火忘危,膏粱文绣厌于口体,宫室妻妾昏于志虑,一簋之费数金,一日之供中产,声伎优乐,日缘而盛。
夫缙绅者士民之表,表之不戒,尤以成风。
于是有纨绔子弟,益侈豪华之志以先其父兄,温饱少年亦竞习裘马之容以破其家业,挟弹垆头,吁庐伎室,意气已骄,心神俱溃,贤者丧志,不肖倾家,此士人之蠢也。
于是又有游手之辈,习谐媚以蛊良家子弟,市井之徒,咨凶谲以行无赖之事,白日思群,昏夜伏莽,不耕不织,生涯问诸傥来,非士非商,自业寄于亡命,狐面狼心,冶服盗质,此庶人之蠢也。
如是而风俗不致颓坏,士民不致饥寒,盗贼不致风起者未之有也。”
(3)
二
大人先生有了身份有了钱以后,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自然而然会刻意去谋生活的舒适,于是营居室,乐园亭,侈饮食,备仆从,再进而养优伶,召伎女,事博弈,蓄姬妾,雅致一点的更提倡玩古董,讲版刻,组文会,究音律,这一集团人的兴趣,使文学、美术、工艺、金石学、戏曲、版本学等部门有了飞跃的进步。
八股家幸而碰上了机会,得了科第时,第一步是先娶一个姨太太(相较于昔日,他们的黄脸婆还有不致被休的运气),王崇简《冬夜笔记》:“明末习尚,士人登第后,多易号娶妾。
故京师谚曰:改个号,娶个小。”
第二步是广营居室,做大官的邸舍之多,往往骇人听闻,田艺蘅记严嵩籍没时之家产,光是宅第房屋一项,在江西原籍共有六千七百四间,在北京共一千七百余间。
(4)陆炳当事时,营别宅至十余所,庄园遍四方。
(5)郑芝龙田园遍闽粤,在唐王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下,秉政数月,增置仓庄至五百余所。
(6)
士大夫园亭之盛,大概是嘉靖以后的事。
陶奭龄说:“少时越中绝无园亭,近亦多有。”
(7)奭龄是万历时代人,可见在嘉隆前,即素称繁庶的越中,士大夫尚未有经营园亭的风气。
园亭的布置,除自己出资建置外,大抵多出于门生故吏的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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