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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这一天,无论晴阳雨雷,我总会挑一本书,今年这一本是南北朝的《齐民要术》,泡一杯榴叶茶,到南边的房间,面朝南略偏东的方向,坐在椅子里,读上半天。
现在太阳更向北回归线归来了,天气已经暖热了,阳台和飘窗里冬天和春天太阳能照晒到的地方继续萎缩,有些地方在季秋到来以前再也照晒不到了。
虽说是读,但往往只是半读半想,有时候沉湎于冥想,有时候和自己脑袋里一个叫孙武的古人对话,会看见大雾浓裹的河湾里兵车陈列的壮阔场面,有时候做白日梦。
这个月,许多花都在开放,或者开始开放。
人们把栀子花或白兰花佩在衣扣上,以祛瘟避邪。
常见的栀子花,大致分为大叶栀子和小叶栀子两种,大叶栀子叶大、花巨,小叶栀子叶小、花略小。
白兰的花高洁香正,十分雅致。
不过白兰花不耐修剪,修剪得稍过一点,白兰的树势立刻就会减弱,甚至崩溃,因此修剪白兰,要悠着点,不要稍过。
孟夏的中后期盛行西南风。
西南风是热风,风吹到脸上,热扑扑的。
几个晌午的西南风一吹,小麦眼瞅着就黄熟了。
正如唐朝白居易在《观刈麦》中所言:“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白居易这个五月覆陇黄,说的是渭水流域。
在江淮以及黄淮海地区,一般在孟春中下旬,就会自南而北,先后进入麦收阶段,从江淮之间,到海河流域,小麦收割的时间差,可以多达半月以上。
小麦黄熟时,整个平原像是被掀开的蒸笼,有一股麦面大馍的热香气。
这股热香气散发出来的时候,农民就被农耕文明的生物钟推动,不用政府因时颁政,都会自觉地开始准备镰刀、绳索,并喂饱牛马,以备收割、捆扎、运输小麦。
开镰前的那一个晚上,整个平原似乎都睡不安稳,都有些躁动。
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安稳,但焦虑感一直隐隐地弥漫在平原上。
不知觉地,先是有一辆马车在蒙蒙黑影里,吱儿吱儿地打庄里驶出来。
车上的人都穿着棉袄,都迷迷糊糊地半打着瞌睡,都倚在车帮上坐着不动,收麦时节的瞌睡就是多些,人都睡不够,晚上又睡得死晚,早上却起得老早,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人,咋样套的车,咋样赶车出的庄,都只能记住个大概。
马车上一般只有三几个男人,但偶尔也能拉了一车半车妇女,一块往大田里去。
妇女都带了镰刀,是起早割麦子去的。
有些年份天气不好,或麦子面积大,就得赶紧点,男人辛苦,妇女更得辛苦,她们弯着腰在地里一割就是三、五、七天,那罪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男人割麦割不过妇女,男人的腰弯不下去,没有长劲,割一两天就落后、趴盆了,妇女们都习惯了这种苦累,要是让她们干装车、卸车这些重活,她们也干不了,并且没有兴趣、无精打采、时时走神。
割麦子倒像成了妇女的一种专利。
车上有妇女的时候,气氛会活跃些,妇女们带来另外一种特殊的气味。
大多数情况下,她们裹着棉袄,和装车的男人挤在一块的时候,男人的心里都暖暖的,觉着贴身,瞌睡虫也全跑了。
赶马车的人也有了精神,不像平常那种萎缩的样子,有时兴起,他还会把马车赶得飞颠。
乡下的路都不怎么好走,马跑起来的时候,空车颠得尤其厉害,车上的妇女都坐不住,都颠得一蹦三高,妇女们只好都蹲起来,嘴里下句不接上句地骂:“死小篓子,跑慢些个。”
话好容易才讲完,车又来个大颠,妇女们都挤撞在一起,有些蹲不住的,情急中一把抱住身边的男人。
老实的男人便叫她们抱住,半句不吭,调皮捣蛋的男人立刻大叫:“耍流氓啦!
耍流氓啦!
小绕他娘,小绕他爸不在,你就不老实。”
车上人轰轰地大笑,还有的男人故作浪笑,各种各样的笑声在朦胧里贴着黏滞的麦梢或者大秋作物青青的叶片,向四面八方延散,越散越远,最后,散到看不见的还在夜色里的平原深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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