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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真正降临了。
窗外的世界裹上了一层灰白与萧瑟,北风卷着枯叶,在楼下花园里打着旋儿。
室内却始终维持着宜人的温暖,暖气无声地工作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药草香气——那是沈修特意找中医配的、用来温养肺经的熏香,为了我那个总也断不了根的咳嗽。
咳嗽确实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撕扯喉咙,只在清晨或深夜空气转凉时,才会冒出来几声闷闷的轻响,像身体深处某个尚未完全愈合的角落发出的细微叹息。
怕冷却依旧如影随形。
我成了家里穿得最多的人,柔软的羊绒毛衣,加厚的家居裤,膝盖上总是盖着一条厚厚的绒毯,即使这样,指尖也时常是凉的。
哥哥便又给我添了一个小巧的暖手宝,总是充满电,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身体的其他部分,却像冻土下悄然蠕动的根须,在温暖的呵护和时间的抚慰下,缓慢而坚定地复苏着。
力气一点点回来,虽然还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行走或活动,但至少从卧室走到客厅,坐在窗边看一会儿书,不再需要中途停下喘息。
脸上的血色也渐渐多了些,不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苍白,只是依旧瘦削,下颌的线条清晰得让沈修每次看着,眉头都会几不可查地轻蹙一下。
林哲依然是我“康复训练”
中最活跃的督导兼气氛组。
他坚信“运动产生多巴胺”
,隔三差五就拉我做些稀奇古怪的、他认为“绝对温和”
的活动,比如对着视频学极简版的八段锦,结果他自己做得像关节错位,或者玩一些需要轻微动手动脑的桌游。
大部分时间是我输,他便得意洋洋;偶尔我赢一次,他能比自己中了彩票还开心,嚷嚷着要庆祝。
他的笑声和吵嚷,像阳光一样,简单直接地照进这间屋子,驱散了不少病后的沉郁。
而我自己,在某个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午后,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房角落——那里静静立着一个蒙尘的画架,旁边堆着几个从未打开过的扁长纸箱——心里某个沉寂了太久的地方,忽然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绘画。
曾经是我灰暗少年时代里,唯一能抓住的、表达汹涌而无法言说情绪的出口。
我喜欢油画。
喜欢那种浓郁饱满、可以层层覆盖堆砌的质感,喜欢油彩特有的、带着松节油气味的芬芳,喜欢用刮刀和画笔,将脑海里的混沌、恐惧、或偶尔闪现的微光,粗暴或细腻地涂抹在画布上,任其干涸成另一种永恒。
那是属于“林钰”
的、未被扭曲的印记。
后来,在顾凛那里,这一切被强行篡改。
他要求我画国画。
因为沈修哥喜欢。
沈修哥的气质清冷如竹,喜欢的画风也偏向写意留白,水墨氤氲。
顾凛弄来最好的宣纸、徽墨、湖笔,强迫我临摹那些疏淡的山水、孤高的梅兰竹菊。
我握着陌生的毛笔,手腕僵硬,墨色要么枯涩要么晕染得一塌糊涂。
每一次“不像”
,都可能招致冰冷的嘲讽或更直接的惩罚。
绘画,从救赎变成了另一种刑具,国画的清雅在我手下,只呈现出僵硬死板的形态,连同我对绘画本身的热爱,都被锁进了记忆最冰冷的角落。
现在,看着那个蒙尘的画架,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我想画画。
不是顾凛要求的国画,是我自己的油画。
这个念头让我心跳微微加快,带着久违的渴望和一丝怯生生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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