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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记者蜂拥而上,把她捧的灿若晨星。
她进了省城,又进了京城,便昏昏然起来,以为自个儿是天空中一轮明晃晃的满月了,出场费越索越高,话越说越狂,穿过的袜子戴过的手套也打算留着当文物。
后来,陈惠蓉又特赴京城采访这位家乡的“英雄”
,电话打到她家,她言称太忙没空见。
好不容易在某场合将此星擒住,她竟长脸一拉,明显呈不悦之色,问啥也是敷衍作答,使陈惠蓉怒火中烧,撰文把连自已在内的捧星的记者们骂个狗屁不如。
平心而论,记者们素质真低到了诚心景仰众星的地步了?非也,市场经济,报纸要生存,天文台里那些研究真星的专家们的袜子手套之类大众们又不感兴趣,不连篇累牍将浅星们亮相,又亮什么呢?这位骄星一边打着救助失学儿童义演的招牌,一边大把大把往自己腰包里捞钞票。
滑稽得很呀……
发现一家发廊小有气派,里面灯火通明,生意也很不错,顾客有等着的。
她走了进去,在一张木椅上坐定,电视正开放着,就漫不经心地看。
屏幕上出现几位作家,品评一部电视剧,古装戏。
这几年也不知是怎么啦,几百年几千年的死人纷纷在电视上登场,你争我斗,抢江山夺地盘,阴谋险计,酷打毒杀,一不为民二不利众。
今天的老百姓们倒个个为之情翻泪动,不可思议。
这位刚刚发完言的鬓发斑白的老作家她认识,在读大学中文系的时候就闻知了他的大名,并细读过他的作品,很佩服,曾暗中揣摩他会是何等一副光辉形象。
他因写小说被打成右派并被关押了二十几年,那时刚刚出狱,她就怀着崇敬的心情去了他的住处作拜访,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原以为此作家被“莫须有”
的罪名剥夺了二十几年的生命,该会万分痛心疾首,为免除今后许许多多的“莫须有”
的悲剧不再发生也该义不容辞地拿起批判的武器为民主和法制的建设作出努力。
谁想他竟唱起感恩戴德的歌,只为从牢中的放出,便感激涕零地宽恕了一切。
听到他的言谈,陈惠蓉心酸了好一阵,此人涵养如此深厚,可钦呢,可悲呢?正因为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涵养者,昔日手持板斧任意砍杀的恶人们才依然昂首阔步,依然手持板斧毫无愧色。
轮到她整理头发了,坐到高高的铁椅上,对面很大的一面镜子映出一幅端庄秀丽的脸庞。
镜子很洁净,后面电视机的屏幕也映现在里面。
作家们仍在侃。
这些作家陈惠蓉认识大半,她曾是狂热的文学爱好者,并夜以继日地搞过文学创作活动。
做记者后,对他们中的不少人做过采访,便也清除了许多盲目的认识。
尤其晓得了所谓“文如其人”
的说法的不可靠。
过去有句名言:要写革命文,先做革命人。
其实有不少革命意识模糊不清者制作了充满革命**的宏篇大论;有人胆小怯懦,文章却做得勇力十足;有人内心卑亵委琐,大公无私的句子却造得洋洋洒洒;有些妙笔生花的美文作家生活中表现得粗俗不堪,一年级小学生都懂得随地吐痰不好,这些大手笔则不管你楼堂馆所如何雅致,粘痰稠液张口就喷;文章中创造出灿烂绚美的爱情之花,自己身边调皮的夫人可不知如何对付;文章中,男男女女烛前月下妙语连珠,实际中,见了陌生的异性立即脸红耳热舌笨口拙。
文中之人行动安排得有条不紊,处理自己的事情常常是一塌糊涂;有人将慷慨大度视为美德,在大作中赞扬推崇,当真有朋友需他掏腰包相助,会吝啬得像条可怜虫;龙飞蛇走的字里行间又是交响音乐又是现代美术,什么名花贵草、萨特哲学描述得蝶飞凤舞,其实本人从不进音乐厅,更不入美术馆,那玫瑰花的香气闻也没闻过,只是写作前狠翻了几本专业书,摘取出几个章节几个段落端出一卖,恰到好处……
镜子中映现着她端庄秀丽的面容,端庄秀丽的面容装在宽宽大大的镜子中。
镜子,光洁平滑的镜子,不由自主地使她想起了父亲。
那年,父亲获罪流放,就是为了那么一面镜子……
母亲去世后,被**的烈火烤得皮开肉裂的闫副局长终于在抓革命促生产的喧叫声中被结合进了领导班子,重新神灵活现起来。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时,会有一块恐怖的阴影笼罩上来,这是母亲的悄然去世所留下的病症。
那时,群众的大字报真实准确地揭露了他与她的黑暗处的行为。
他不得不对她的丈夫有所提防,尽管她的丈夫是一个被红色政权屡屡打击的卑贱小民,却仍时时自觉到他潜处的威胁。
这命去黄泉之仇,放在谁身上能不切记在心?一旦有个什么机会,这刻骨之恨定会爆发。
这位国民党的军官的罪恶被两派红卫兵内部争斗的硝烟掩遮了,被挂在了一边,无人问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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