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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周氏是长男,“物以希为贵”
,父亲怕我有出息,因此养不大,不到一岁,便领到长庆寺里去,拜了一个和尚为师了。
拜师是否要贽见礼,或者布施什么的呢,我完全不知道。
只知道我却由此得到一个法名叫作“长庚”
,后来我也偶尔用作笔名,并且在《在酒楼上》这篇小说里,赠给了恐吓自己的侄女的无赖;还有一件百家衣,就是“衲衣”
,论理,是应该用各种破布拼成的,但我的却是橄榄形的各色小绸片所缝就,非喜庆大事不给穿;还有一条称为“牛绳”
的东西,上挂零星小件,如历本,镜子,银筛之类,据说是可以避邪的。
这种布置,好象也真有些力量:我至今没有死。
不过,现在法名还在,那两件法宝却早已失去了。
前几年回北平去,母亲还给了我婴儿时代的银筛,是那时的惟一的记念。
仔细一看,原来那筛子圆径不过寸余,中央一个太极图,上面一本书,下面一卷画,左右缀着极小的尺,剪刀,算盘,天平之类。
我于是恍然大悟,中国的邪鬼,是怕斩钉截铁,不能含胡的东西的。
因为探究和好奇,去年曾经去问上海的银楼,终于买了两面来,和我的几乎一式一样,不过缀着的小东西有些增减。
奇怪得很,半世纪有余了,邪鬼还是这样的性情,避邪还是这样的法宝。
然而我又想,这法宝成人却用不得,反而非常危险的。
因此我又有一位师母,就是他的老婆。
论理,和尚是不应该有老婆的,然而他有。
我家的正屋的中央,供着一块牌位,用金字写着必须绝对尊敬和服从的五位:“天地君亲师”
。
我是徒弟,他是师,决不能抗议,而在那时,也决不想到抗议,不过觉得似乎有点古怪。
但我是很爱我的师母的,在我的记忆上,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大约有四十岁了,是一位胖胖的师母,穿着玄色纱衫裤,在自己家里的院子里纳凉,她的孩子们就来和我玩耍。
有时还有水果和点心吃,──自然,这也是我所以爱她的一个大原因;用高洁的陈源教授的话来说,便是所谓“有奶便是娘”
,在人格上是很不足道的。
不过我的师母在恋爱故事上,却有些不平常。
“恋爱”
,这是现在的术语,那时我们这偏僻之区只叫作“相好”
。
《诗经》云,“式相好矣,毋相尤矣”
,起源是算得很古,离文武周公的时候不怎么久就有了的,然而后来好象并不算十分冠冕堂皇的好话。
这且不管它罢。
总之,听说龙师父年青时,是一个很漂亮而能干的和尚,交际很广,认识各种人。
有一天,乡下做社戏了,他和戏子相识,便上台替他们去敲锣,精光的头皮,簇新的海青,真是风头十足。
乡下人大抵有些顽固,以为和尚是只应该念经拜忏的,台下有人骂了起来。
师父不甘示弱,也给他们一个回骂。
于是战争开幕,甘蔗梢头雨点似的飞上来,有些勇士,还有进攻之势,“彼众我寡”
,他只好退走,一面退,一面一定追,逼得他又只好慌张的躲进一家人家去。
而这人家,又只有一位年青的寡妇。
以后的故事,我也不甚了然了,总而言之,她后来就是我的师母。
自从《宇宙风》出世以来,一向没有拜读的机缘,近几天才看见了“春季特大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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