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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中还利用了我自己的几部作品中的主题和革命歌曲《我深受奴役的折磨》,其中我的几个主题是这样的:第一交响曲,第八交响曲,《(钢琴)三重奏》,大提琴协奏曲、歌剧《麦克白夫人》的主题,作为作品中的某种暗示,我还利用了瓦格纳的《诸神之死》(即《众神的黄昏》)中的葬礼进行曲,柴科夫斯基第六交响曲中第一和第二乐章中的主题等。
另外还运用了我的第十交响曲的主题。
为什么要利用如此繁杂众多的主题呢?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老肖的确在给自己的音乐人生做总结。
第一乐章引用的第一交响曲片段,应该是青春的证明,那种无拘无束、放浪跳脱是日后的作品难以企及的。
第二乐章引用的第二钢琴三重奏的旋律——“死之舞”
源于纳粹集中营中犹太人传唱的旋律,还有三乐章里基于签名动机的犹太风的小圆舞曲,除了反映老肖一贯对犹太人的关切以外,这里是否另有隐喻就不得而知了。
作曲家曾对俄罗斯的犹太人的生存现状表示过痛心,在深感人生残酷的同时,难免会产生兔死狐悲的命运沧桑感。
当然也有快意人生的瞬间,笑声一般的下行音阶,似乎可以看见表面上不苟言笑的作曲家,私下里和挚友开怀的大笑场面。
第四乐章那些粗暴而又沉重的和弦曾经引起过争议,现在则不再有人坚称是来自德累斯顿的轰炸声,更倾向于是斯大林时代半夜恐怖的敲门声。
自1936年开始,这种内心的恐惧对老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障碍,乐由心生,这个形象也算是对那个非常年代的音乐控诉吧。
这段音乐之后,出现了一首叫作《失去自由的痛苦》的俄罗斯葬礼歌曲,这里的比喻不言自明。
不但肖斯塔科维奇如此,生活在那个年代的所有的人皆如是,除了斯大林本人,谁又敢说不是当局压制下的囚徒呢。
继而,歌剧《姆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中悲恸的咏叹调《谢辽沙,我的爱人》则是作曲家的自供状了。
其他诸如对瓦格纳的葬礼进行曲、柴科夫斯基第六交响曲中一些主题的运用,应该都属于悲剧性的命运的暗示。
可见作曲家的确万念俱灰。
第五乐章的签名主题,在惴惴不安中呈现了对往昔的断续的追忆,记忆之墙不断坍塌,生活之路也随之逐渐消逝在迷茫中……
作曲家在上面那封信的最后写道:
……这部四重奏虚假的悲剧色彩是这样产生的,我在谱写过程中流的眼泪,和一个人猛灌啤酒后撒的尿一样多。
回国后,我曾两次试着弹奏这部新创作的四重奏,可仍然流泪不止,但这已不是由于作品中虚假的悲剧色彩而痛苦流泪,而是因为我对完美的曲式感到惊讶和激动而流泪。
或许,某种程度的自我陶醉在起作用,但这种自我陶醉很快就会过去,代替它的必将是自我批评的不舒服感,犹如酒醉之后的难受一样。
针对肖斯塔科维奇两次使用了“虚假的悲剧”
,齐泽克认为作曲家给自己四重奏的定义是“伪悲哀”
,因此,喝啤酒的比喻在他表现的悲剧性哀悼过程中具有一种“固有的相反的喜剧性”
。
无论如何我读不出这种喜剧性,也更听不到作品中有什么喜剧色彩,那种比喻难道不是借酒消愁愁更愁?难道不是一种面对自己不得已而为之的生活的无奈?然而作曲家的再次流泪则是因为“完美的曲式”
,以及经由曲式表达的心路历程。
最不能接受的是,齐泽克把肖斯塔科维奇作为范例强行装入他的意识形态理论框架,最终把《第八弦乐四重奏》归为“在忧郁的压抑和徒劳的愤怒之间摇摆不定的俄国人的陈腐题材”
的翻版。
他从米兰·昆德拉那里窃来对古典交响曲样式的通俗比喻,照方抓药地设置了一个从喜怒无常的压抑到大发雷霆,然后回复到压抑这样一个结构的循环。
姑且不论这个比喻是否恰当,须知任何比喻都会把鲜活的作品做成毫无生命的木乃伊。
就像调性的古典奏鸣曲没有因为昆德拉的嘲讽而失去生命力和听众的喜好一样,齐泽克的理论盒子也装不下老肖作为20世纪俄罗斯历史的见证,以及一个备受磨难的知识分子的心灵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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