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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我曾经对得起它,精心地伺候过它,它总该惦念着我对它的好处啊。”
我爹连喝了三盅,闷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缓了缓,又说:“过了几天,我细一瞅,这鸟不是飞走的那只,是老四和盼盼故意讨我的欢心。
我明白了,那只鸟飞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我就是惦着它呀,怕它让雨淋着,叫风刮着,吃不上食饿着。
它那右腿曾在笼子里撞过一次,飞走的时候还没好利索。
临飞走时,还挂掉了一根羽毛,我明白那是留给我的。”
我爹的眼睛红了,脖子喝梗了,一团火燃烧了。
哥儿四个都静静地听着,没有一个端酒杯喝酒的,大哥的眼角湿润了,潮乎乎的。
没多久,我爹的胳膊上戴上了红箍,负责在街上维持交通。
他天天很早就走,很晚才回来。
谁路过他维持的那条街上,都会听见他用那大嗓门吆喝,见他在街口来回走动,指挥着车辆和行人,比交警都忙碌。
有一回我听到路上有人议论说:“你们知道那戴红箍指挥交通的老头儿吗,先前是个局长,一辈子当官,退下来还跑这儿过官瘾来了。”
一天晚上,我爹从街上回来得早,说:“有位市领导坐车到路口,下来和我握了握手,夸我维持交通不错。
他小子没认出我,我认出他来了,过去就是跟着我的一个小兵。”
我爹嚷着要喝两盅,说自己怎么没发现嗓门好呢,那么豁亮。
趁着我爹高兴,我和他对喝了几两酒,我娘特地炒了几个好菜。
我爹喝痛快了,青筋在额头处蹦来跳去的,那话匣子也打开了。
从他小时候到海沱河里抓鱼,讲到和我娘洞房之夜的每个细节,甚至讲和我娘头一次的**。
我娘在一边只是傻笑,竟然无动于衷,任他信口开河地说。
我忙问:“您是个局长,跑街上指挥交通,丢不丢面子?”
我爹呷了一口酒,晃着脑袋缓缓地说:“鸟飞走以后我彻底想明白喽,活着就是自己逗自己乐,痛快就得了。”
要过年了,局里开了一个盛大的联欢会,把退休的老干部都请回来了。
我爹满面春风地走进会场,跟每个人亲热地打着招呼,时不时还开一句玩笑。
我听见爹过去的老部下老刘对我说:“我跟了老局长这么多年,今儿这是怎么啦?”
新局长对我爹格外尊敬,让他到前排的主要位置上。
我爹回头朝大家笑着,笑容那么灿烂。
演节目的时候,大哥二哥也来了,说是娘让他们来保护爹的,怕他高血压病犯了。
我跟一个老熟人聊着天,没怎么注意,一抬头看见爹晃晃悠悠地竟然走上了舞台。
我和大哥都愕然了,二哥的脸色也煞白,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儿。
我爹拱拱手说着:“没安排我出节目,我主动献丑,给大家唱个弦子书,这小段的名字叫《偷石榴》台下的人被我爹的这一举动惊呆了。
特别是那些老同志,张着嘴,茫然地望着我爹,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老局长从来都是板着脸,从来都是正襟危坐。
会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年轻人不知道我爹的过去,觉得这个老人好玩,就开始鼓掌。
我爹从兜里拿岀一根筷子,梆梆梆地敲起来:“二十七八月黑头,谁见过没过门的女婿偷石榴?……小孩儿你别走,我说几句你记心头。
打算跟随我成婚配,要等到三九把麦收,等到三伏雪花下,等到黄河向西流,单等日岀西山后,再叫你爹来把婚求!
小孩子闻听一咧嘴,他跑到家里去偷石榴。”
我大哥叹了一口气,悄声问我:“这是咱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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