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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敏羡慕我打赤脚,泥地、青石板、沙滩、河水、青苔地,室内水泥地、砖地……光脚贴上去的那种腻滑、酥痒、松软、粗粝、冷或者烫……无穷的感觉,英敏也想试,趁她妈妈不留神,她就会脱下脚上的鞋,她的鞋是难看的男式包头凉鞋——县百货公司没有女式凉鞋,柳阿姨只能将就。
在男式包头凉鞋中,她的五只脚指头紧紧挤住,拗曲得像旧时裹脚,柳阿姨认为,这才够文明讲卫生。
我的脚天然放纵,脚指头叉得开开的,脚拇指和第二根脚趾之间开着很大的叉,至滑难行的泥地我亦可牢牢企稳。
那些雨后滑而坚硬的小路,比泥泞更难行,如同光滑的冰面,而我的脚非常好使,像原始人或大猩猩的脚。
小山羊:小山羊在办公桌被抽血。
在入门右手边的办公室里,在桌面,绑着四只腿,它一边蹬腿一边拉出又黑又小又硬又圆的羊屎豆,只有花生那么大。
几个大人围着它抽血,一个声音说“还没死”
,另一个声音说“快了快了”
,据讲是做实验。
当天晚饭有炖山羊肉,分在瓦饭盅里,一人一盅捧在手上,羊汤上漂着几节调味的甘蔗。
那是我第一次吃羊肉。
月经:作为医疗系统子弟,月经一词时常出现在大人的谈话里。
我们早就知道,将来我们也会有月经,但在此事到来之前,我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月经是何种样子,以及如何处理,是否一下课就要赶紧跑去厕所屙出来呢?我们真是犯了难。
更艰深的词是“月经后”
,我们猜了整整一日,直到晚黑都无结果。
到了次日,英敏一早就冲来告诉我,她想出“月经后”
是何意思了,就是来了月经之后。
对头的,可不是嘛!
振奋之余,我们互相约定,将来谁有了月经,一定要赶快报知对方。
我们怀着复杂的心情等待着,如临大敌,同时翘首以盼。
伙猫:防疫站的炊事员罗世植,部队转业,话多爽逗,大人叫他炊事员,有时候也叫伙猫。
英敏英树喊他老罗,我也跟喊。
他整日同英树**,有时也带上我和英敏,爽逗的事件件都有他,偷龙眼果(被树主逮了现行),端脸盆放半盆水看日蚀……后来他娶了个漂亮老婆。
俞家舍:据母亲说,我落生后首个住处就是俞家舍,大兴街一七七号,这俞家舍,它非同小可,是民国时全县最好的私宅,做过地下党活动据点,后为商业系统宿舍。
昔时李稻基在商业局,我妈初怀孕时住俞家舍二楼的向阳房间,结果他当了右派,降了工资,房间也搬到一楼,住一间背阴小房。
隔年我落生,就住那里。
不满三月搬走了。
母亲调民安公社卫生所,没有奶,也没有牛奶,吃黄豆粉。
她对外婆说,这是科学养育法。
十二年前我专门去找过,大门虚掩,宅内空荒,天井有好几进,拱门、楼阁、回廊、廊椅、廊柱,却人影全无。
一直走到后门的推笼门处,推笼的每根圆木都积满了灰尘。
这种推笼往时很多,现在几乎没有了,推笼这个名称也是许久才想起来。
地上除了灰尘还有垃圾,纸箱板,墙根的青苔一直到二楼。
没有居家气息,空气中混合着灰尘和青苔的气味,天井的草润泽茂盛……我有张三个月大的照片,想来就是这时照的,穿一件白色圆领衫,开裆花裤子,坐着,头发稀疏,额头饱满……见廊柱间拉了根铁线,晾有彩条毛巾,栏台上还有一盆虎皮掌和一盆栀子花。
想来也是有人住的。
韦乙瑛:母亲大人至要好的同事、全医院最好的妇科医生,地区三八红旗手,市政协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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