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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书上记载的该皇后做的事情固然是一件不落样样亲力亲为,不该皇后做的事情也跃跃欲试力图推陈出新。
古中国讲究男耕女织,国家典礼中有皇帝亲耕之礼,以示国家重农。
皇后则有先蚕之礼,作为天下妇女劝蚕的榜样。
然而这套仪式极为繁琐,提前五天就要斋戒,后殿斋戒三日谓之散斋,正殿斋戒二日谓之致斋,提前三日须预设先蚕坛,凡内外命妇均须出动,恭迎皇后车驾出宫。
之前只有长孙皇后曾行礼两次,出身贵族的王皇后在任皇后的六年之内从未行过此礼。
高宗以为先蚕之礼不可废,永徽三年(652年)下制实行,然而皇后不愿去,只好派官员祭祀一番。
而武后则从显庆元年(656年)开始,先后行礼五次,次数之多为唐代皇后之冠。
天不亮就起床,收拾停当披挂整齐,朝服加身钿钗结佩,侍卫开道,享官拜迎,率领内命妇如天子妃嫔、太子嫔妾,外命妇如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王妃、各位诰命夫人、太夫人,浩浩****出宫亲蚕。
别人眼中乏味而累人的仪式,武后做来却是兴味盎然乐此不疲,上元二年(675年)最后一次天后亲蚕,干脆把文武百官和外邦各国使臣全带了去,场面之壮观,声势之浩大,简直比皇帝祭天还壮观,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享受着万人之上的尊荣和威仪,不停地提醒人们她现在是皇后是皇后是皇后……
古来名后常有著作传世,华夏自古也有立功立德立言的传统,一向长于文字的武后自也不甘落后,还在做昭仪的时候就写过一篇《女诫》,做了皇后更是创作热情高涨,别人一辈子写了一本书就很了不得了,她一口气就写了八九本,当然大部分是她召集的文学之士所作,经她审定而以她的名义刊行于世,前后有《古今内范》一百卷,《青宫纪要》三十卷,《少阳政范》三十卷,《维城典训》二十卷,《凤楼新诫》二十卷,《孝子传》二十卷,《孝女传》二十卷,《列女传》一百卷,《保傅乳母传》一卷等等,这些书籍大部分着眼于家庭伦理,教导妻子怎么服从丈夫,子女怎么服从父母,当她称帝之后还会继续撰写如《臣轨》《百僚新诫》等诸般著作共计十五种四百五十六卷,着眼于君臣义理,教导臣子怎么服从君王。
如果要为她这一套武则天系列丛书取一个统一的名字,不妨叫做“怎样做一个好下属”
。
武后这一生对文字有一种奇异的**,不仅喜欢编书,而且喜欢改名称,改年号,改名姓,她似乎深信文字本身就有非凡的魔力,足以驱邪敬神带来运气。
讨厌她的人抱怨说这是女人的心血**和反复无常,给王皇后这样的弱势人物改姓为蟒显得太不厚道,给突厥默啜可汗改名为斩啜又完全没有半点用处。
按照现代小资的流行观点,言语即是行动的一部分,谓之启蒙,按照这一标准来评判,以武后之精于创造新词和玩弄文字游戏,足可被称为伟大的实干家。
因为她著述之丰足以等身,书中描绘的理想境界绝对完美,而她对于推广自己的大作又向来不遗余力。
比如她觉得儿子不听话了,就送他《少阳正范》和《孝子传》,教导他应该怎么做个不要受他人影响、只听妈妈话的孝顺儿子。
觉得大臣们表现不佳,就赐他们每人一本《臣轨》,教导他们应该怎么做个忠心事主的臣子,比如遇到引起民愤的事情应该挺身而出承担责任,让君主保持美名。
只是她的倡议的毛病,就是缺乏实践性和可操作性,虽然理论上大家都知道有事自己主动站出来顶缸,让上司洗白一定能让上司龙颜大悦,实际上还是没有几个人肯这么干。
就算她后来最信任的大臣狄仁杰也达不到这样的高标准、严要求。
武后生命力的旺盛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她会把唐代的官署一一取个新名:门下省为东台,中书省为西台,尚书省为中台;侍中为左相,中书令为右相,仆射为匡政等,然后缠着宠溺她的皇帝下诏实行,如同活泼好动的主妇没事便把家里的墙纸换一种颜色。
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她做皇帝后又下令把中书门下改称凤阁鸾台,至于何时用方位命名,何时用动物命名,端的只看大小姐心情如何。
那个时代收听最新消息、随时紧跟形势一定极为重要,否则就连衙门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切只是因为是她的意愿,这种感觉想必非常令人愉快和满足。
李治无疑是极宠她的,显庆四年(659年)十月在处置了长孙无忌、局面稳定之后,便放下政事陪皇后再赴东都,并衣锦还乡回并州一游,大约打定了主意过二人世界,居然把八岁的太子弘留在京城命太子监国。
按照欧美的法律,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不能远离父母,这两人倒好,自己去游山玩水留八岁的孩子看家。
李弘虽然聪明,可是从未离开过父母,不但不能处理监国大事,而且昼夜啼哭对远行的父母思慕不已,帝后二人在途中得知此事,十分不忍,立刻召太子赴行在,一家人一同前往东都。
五年(660年)正月,又从东都至并州,直到六月才回东都。
这一幕,可以说是武则天不平凡的家庭生活中,最为温馨和谐的一刻。
并州为李唐龙兴之地,皇帝忙着祭祀高祖皇帝旧宅及当年太原首义时的阵亡将士,皇后则忙着大宴亲戚邻里,亲切接见各位父老乡亲。
更因并州是皇后故里的缘故,皇帝特别下诏并州八十岁以上的妇女授正五品的郡君,可谓给足武后面子。
如此扰攘了两个月才打道回东都,正好凉殿的改建工程已竣工,于是改称合璧宫,帝后二人在此避暑,太子弘和两位弟弟贤和显也都承欢膝下,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夏天。
十六年后同样一个炎炎夏日,这里将是太子弘的毙命之所。
上苍给你多少欢乐,就会给你多少痛苦,半点强求不得。
忧欢岁月,悲喜人生,或者不能说是报应,而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
成功的巅峰必然伴随着高处不胜寒的凄清,只因至尊的王座原不容第二个人染指,所有的温暖和欢乐也只能在未触及底线的时候才能拥有。
而在显庆五年那个迷人的夏日,蝉声依旧慵懒,笑语依旧开怀,这样琴瑟合鸣、父慈子孝的场景,今后将不复存在。
一家人至六月才回洛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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