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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巴黎,在旧金山、纽约、横滨……熙熙攘攘的唐人街上主要是饭店。
真正正在大步走向世界的中国文化,看来首先是烹饪。
烹饪也是艺术吧,而我们的绘画艺术还远远未被大众理解、发现。
专门陈列东方艺术的吉美博物馆,其间中国部分主要是古代雕刻、陶瓷及伯希和取去的敦煌文物,西藏作品竟被归入喜马拉雅地区,不属于中国。
将近半个世纪了,中国在吉美博物馆里无丝毫新反映。
塞纽斯基博物馆也专门陈列东方艺术,规模更小,门庭冷清,平时几乎没有观众。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及波士顿博物馆等虽也陈列少量中国画,但均观众寥寥。
中国绘画大都表达作者的生活情趣及人生观,用笔墨在纸或绢上透露内心的思绪,重意境,但多半忽视画的整体形式效果、视觉效果。
纸或绢旧了,变得黄黄的,远看只是一片黄灰灰的图案。
相比之下,西洋油画色彩鲜明,节奏跌宕,易满足人们视觉刺激的要求。
古代中国杰出的艺术家何尝不重视构成,书法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一个独立的构成天地,当代西方画家哈当(Hartung)和克莱因(Kline)的每幅画也不过是一个字而已,我们难道温故而不知新?
大量的中国中青年画家奔向西方,祝愿他们一帆风顺,打开个人的前途,并为中国的艺术夺取奥运会的金牌。
他们的路显然都十分艰辛,凭写实的功力及东方人的敏感当然也能取得一些成功,然而燃眉之急是谋生,谋生的技艺与艺术创造之间,往往存在着鸿沟。
近代东方画家最早在巴黎扬名的大概是20世纪30年代的日本画家藤田嗣治,他以纤细的线画东方情味,我在学生时代看他的画就很不喜欢,格调不高,这次在巴黎市立现代博物馆又看到他的一幅**,很差劲,我想,生活在日本本土的画家比他强的恐怕很多,艺术家不必都要巴黎颁发证书。
扬名,似乎是艺术家普遍追求的目标,有了名,作品价高,于是引来利。
然而盛名之下多虚士,当代扬名之道更是不择手段,欺世媚俗。
最近翻看自己六七十年代的油画作品,那些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中冒着批判风险创造的风景画,凝结着作者真挚的感情,画面均无签名,也不记年月,抚摸这些苦恋之果,欲哭无泪,但突然想到市场上已出现了许多我的假画,一阵恶心。
原估计自己在长期封闭中远远落后了,近几年重新到世界环视一周,更坚信艺术永远只诞生于真诚的心灵,珍珠生在蚌壳中,人参长在山野里,傲骨风姿黄山松,离不开贫瘠苦寒的石头峰。
逝去的时代毕竟已逝去,旧时代的艺术品已成珍贵的文物,今日中国艺术必然要吸取西方营养,走中西结合之路。
闺阁藏娇决无前途,大胆去追求异国之恋,采集西方现代形式语言表达隽永含蓄的东方意境。
西方世界的中国画廊还处于萌芽状态,地位不高,作品质量低,缺新意,但从中国餐馆的发展历程看,事在人为,毋庸气馁,更盼望以官方的力量直接间接扶植民间画廊,创办公私合营的中国文化餐厅。
今年6月,在纽约佳士得的中国画拍卖中,一卷表现蒙古人生活的佚名作以187万美元售出,董其昌的一幅轴画也以一百数十万美元售出,这些信息,显示了高级中华文化餐厅的美好前景。
五、别
匆匆一月,告别巴黎。
少小离家老大回,晚年回到久别的“故乡”
,总有无穷感触。
巴黎不是生养我的故乡,但确是我艺海生涯中学习的故乡。
临别前,我为怀念而悄悄回到母校美术学院,寻找到当年教室楼下的小小院落。
院里有四五个年轻学生在聊天,我打听我那故去的老师,当年威望极高的苏弗尔皮教授,但他们都不很清楚了。
人走茶凉,倒是我这个海外学子总记得他的教诲,尤其他经常提醒:艺术有两路,小路作品娱人,大路作品感人。
也是他劝我应回到中国,去发展自己祖国的传统。
当年告别巴黎不容易,经过了很久的内心斗争,同学间也为去留问题不断讨论、争辩。
秉明著述《关于罗丹》一书中亦记及我们曾争辩了一夜,直至天明他才回去睡觉,入睡后噩梦连连,梦醒已是1983年。
各人在不同的环境和条件中做出了各自的努力,秉明和德群等留巴黎的老友都做出了可喜的成就,我自己忙白了少年头,也问心无愧。
这回再次告别巴黎,心境是宁静的,没有依恋,更无矛盾,我对秉明说:回去作完这批巴黎风景,大概该写我自己的《红楼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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