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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死的反思萧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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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对我并不陌生。
还在三四岁上,我就见过两次死人:一回是我三叔,另一回是我那位卖烤白薯的舅舅。
印象中,三叔是坐在一张凳子上咽的气。
他的头好像剃得精光,歪倚在婶婶胸前。
婶婶一边摆弄他的头,一边颤声地责问:“你就这么狠心把我们娘儿几个丢下啦!”
接着,那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后来,每逢走过剃头挑子,见到有人坐在那里剃头,我就总想起三叔。
舅舅死得可没那么痛快。
记得他是双脚先肿的。
舅母泪汪汪地对我妈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
我看他是没救了。”
果然,没几天他就蹬了腿儿。
真正感到死亡的沉痛,是当我失去自己妈妈的那个黄昏。
那天恰好是我生平第一次挣钱——地毯房发工资。
正如我的《落日》中所描绘的,那天一大早上工时,我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妈一宿浑身烧得滚烫,目光呆滞,已经不大能言声儿了。
白天干活我老发怔。
发工资时,洋老板刚好把我那份给忘了。
我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拿到那一块五毛钱。
我一口气跑到北新桥头,胡乱给她买了一蒲包干鲜果品。
赶回去时,她已经双眼紧闭,神志迷糊。
我硬往她嘴里灌了点荔枝汁子。
她是含着我挣来的一牙苹果断的气。
顿时我就像从万丈悬崖跌下。
入殓时,有人把我抱到一只小凳子上,我喊了她最后一声“妈”
——亲友们还一再叮嘱我可不能把泪滴在她身上。
在墓地上,又是我往坟坑里抓的第一把土。
离开墓地,我频频回首:她已经成为一个尖尖的土堆了。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孤身在茫茫人海中漂浮。
我的青年时期大部分是在战争中度过的,死人还是见了不少。
“八·一三”
事变时,上海大世界和先施公司后身掉了两次炸弹,我都恰好在旁边。
我命硬,没给炸着。
可我亲眼看到一辆辆大卡车把血淋淋的尸体拉走。
伦敦的大轰炸就更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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