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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深处的回响一、老槐树的记忆村口的老槐树不知站了多少年,皲裂的树皮像祖父布满皱纹的脸,每一道沟壑里都藏着光阴的故事。
春风拂过的时候,细碎的白花便簌簌落下,铺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香气,那是属于童年最鲜活的味道。
我总爱蹲在树根处看蚂蚁搬家,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扛着比身体大数倍的食物,在纵横交错的蚁穴间穿梭。
祖父坐在槐树下的石碾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在他花白的胡须间缭绕。
他说这棵树是他小时候亲手栽下的,那时还是根细弱的树苗,如今已长得枝繁叶茂,能为半个村子的人遮荫。
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得像要把整个世界煮沸。
女人们端着木盆坐在槐树下洗衣,皂角的泡沫随着捣衣声溅起,又顺着石板的纹路淌进泥土里。
孩子们光着脚丫在树影里追逐,衣角沾着草汁和泥土,笑声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麻雀。
祖父会摘下几片槐树叶,灵巧地卷成哨子,吹出不成调的旋律,那声音混着蝉鸣与笑语,构成了夏日最动听的交响。
秋雨过后,槐树叶一片片飘落,像无数只黄蝶在空中盘旋。
我和祖父一起清扫落叶,他用竹扫帚将叶子归拢成一堆,点燃后升起袅袅青烟。
火星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带着草木燃烧后的特殊气息,弥漫在微凉的空气里。
祖父说落叶归根,是树对土地的回报,就像人老了,总要回到生养自己的地方。
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天空中勾勒出遒劲的线条。
雪落的时候,枝头便积起厚厚的白雪,远远望去像一团蓬松的棉絮。
孩子们会在树下堆雪人,用煤球做眼睛,用红辣椒做鼻子,雪人脸上总是挂着憨憨的笑容。
祖父则会在树干上绑上草绳,说是给树保暖,就像给家里的老人添件棉衣。
二、煤油灯的光晕在电力还未普及的年代,煤油灯是村庄夜晚的眼睛。
玻璃灯罩里跳动的火苗,将屋子照得忽明忽暗,也映照着墙上斑驳的年画。
母亲总爱在灯下做针线活,顶针在指尖闪着微光,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像时光轻轻走过的脚步。
我趴在炕桌上写作业,鼻尖几乎要碰到课本。
煤油灯的气味有些刺鼻,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熟悉感。
灯光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个调皮的精灵。
母亲会时不时放下针线,帮我拨亮灯芯,光晕瞬间变得明亮,照亮了她眼角细密的皱纹。
祖父喜欢在灯下摆弄他的旱烟袋,铜制的烟锅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会给我讲过去的故事,讲他年轻时走南闯北的经历,讲那些在战火中逝去的亲友。
灯光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遥远的岁月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有月亮的夜晚,煤油灯的光芒会显得有些黯淡。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与灯光交织在一起,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图案。
母亲会哼起古老的歌谣,那旋律简单而悠扬,像月光一样温柔。
我就在这歌声里渐渐睡去,梦里总有一片明亮的光晕,温暖而宁静。
后来村里通了电,灯泡发出的光比煤油灯明亮许多,却少了那份摇曳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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