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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位客人主动询问,或是坐在某个地方露出疲惫之色的时候,就会有一位善解人意的仆人走上前去,问他是否需要吸烟,这里的烟当然不是绅士们熟悉的雪茄,而是阿拉伯水烟。
阿拉伯水烟传入英国的时间很早,它所具有的异域风情与特殊风味令不少人趋之如鹜,流连忘返。
纽斯蒙德庄园的吸烟室是一个一个的小房间,每一个房间都垂挂着一重又一重的帷幔,地上铺设着精美的丝毯,到处都是蓬松巨大的鹅绒枕头,往来的仆人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少女,他们穿着戏剧中的阿拉伯人服饰,也就是说,男孩袒露上身,女孩只有裹胸,下方则是肥大的裤子,赤着双脚,犹如真正的苏丹后宫,他们的肤色也不尽相同,白色,浅褐色与黑色都有,但每个人都称得上可爱秀美。
他们端着沉重的水烟具走来走去,只要你抬抬手,就能得到最为细致周到的服务——这些男孩和女孩们会为你加水,套烟管,放入烟丝,烧烟丝,插上抽烟管,而后将象牙或是黄铜的吸嘴放在你的双唇之间,你可以坐着,也可以躺着,将头放在仆从柔软的肚子或是胸脯上。
当然,这些水烟中可不只有果汁、香料和酒,其中还有最重要的部分——鸦片。
此时的鸦片仍然被视为一种药材,而不是毁坏人精神与肉体的东西。
作者们用它来诱发灵感,母亲们在牛奶里加进鸦片,好让婴儿更加好睡,得了病的人吃些鸦片来镇痛消炎也是常事,药店里大大方方的摆着鸦片与酒精混合做成的鸦片酊,酒馆里也时常可以买到掺杂着鸦片的茴香酒和朗姆酒。
一股又一股芬芳,甜蜜而沉重的气息弥漫在每个小房间里,客人们闭着眼睛埋在软玉温香之中,他们的思想已经超越了躯体,游荡到一个他们也不知道的地方,所有的压力与痛苦都远离他们而去。
虽然它们还会很快回来,但这些东西让他们可以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获得稍许喘息的机会。
与吸烟室不同,在纽斯蒙德庄园,没有固定的赌博场所。
赌博在此时并不能算是一桩会被人们指责的行为,它只是一种消遣方式,从最普通的小市民到女王陛下都在采用这种方式消磨多余的闲暇时间,而对于那些最底层的平民们来说,赌博或许还是他们从重重重压下能够窥见的一丝希望,没开玩笑,确实是希望,经常有人说,某某人因为在赌局中得了一大笔钱,一下子就翻了身,摇身一变成为了他们口中的老爷,在什么什么地方买了地,做起了主人,享起了福。
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这种说法也不过是庄家有意为之,为了招揽更多的赌客而精心编织的美梦罢了。
纽斯蒙德庄园里除了寝室也有跳舞的大厅和小厅,一些小厅被作为套间的一部分,而另外一些则位于走廊的一翼或是某些隐蔽但半公开的场所,多数是几张小桌,小桌上准备了多米诺骨牌,骰子和纸牌,最简单的可以投骰子,看大小来判断输赢。
其次则是多米诺骨牌,维多利亚女王也经常会和阿尔伯特亲王在饭后来这么一局,多米诺骨牌的玩法也很简单,两人先摸取到一定数量的骨牌,然后从最大数字的骨牌开始,不断接龙下去,接不上就从盲牌那里摸一张,直至出完手里的骨牌为止。
纸牌就更不必说了,绅士们的必修课,淑女们也有“女士桥牌”
,有些人相当精道,有些人较为笨拙,但在这里无疑是一种尽快叫人放开自我约束的好方法,再矜持冷淡的人,在经过几次输赢后也会变得放纵起来,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若是有某位绅士因为想要追求看中的女士,也会有意在牌桌上做出退让,对方若是闻弦音而知雅意,当然也会投桃报李。
在一个大厅里,摆放着一张巨大的轮盘,这张赌桌要比利维在其他地方看到的赌桌更大,容许几十个男男女女宽绰地围在桌边,为了不断旋转的小球发出喜悦的惊呼,或者是悲伤的哀叹。
听说那位汉莱顿先生在还没有出事之前,就是这里的常客,他非常豪爽,一旦是赢了就会将筹码分给身边的人,输了也不会在乎,他的富有和慷慨当然会吸引很多人,所以杰克斯说他并不确定那天和汉莱顿先生一起进入房间的是哪位女士,有可能是真的。
第328章比比安娜,巴里克(中)
无论什么时候,轮盘赌的赌桌边,都不会缺少一位万众瞩目的国王或者女王,汉莱顿的事儿并不会妨碍这些人重新推举出一个新的王,一位女王,她背对着利维,不过,即便只是从背影看,也看得出她并不是一个伦敦人,甚至英国人。
她的骨架偏大,身形高挑,肩膀宽阔,红褐色的头发被卷成了一个巨大的发髻,高高的耸立在头顶,但并没有配上现在的伦敦女性热衷于的那种假发——那种假发被称之为阿波罗结,可以装饰花卉、羽毛、梳子、珠宝和发簪,只是没有一百年前那样夸张。
她的脖颈与半个后背完全的裸露出来,皮肤居然不是雪白色的,也没有擦粉,而是类似一种熬煮太久的蜂蜜的浅棕褐色,,在肩胛骨往下一点的位置,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颗黑痣,也不算是有意还是无意,它被隐藏在衣服的褶皱间,忽隐忽现,似乎引诱人们去触摸和发现,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欢呼和大笑声,人们开始鼓掌,这表明这张赌桌上有人赢了一大笔钱,其中有个笑声格外响亮,放肆,利维听到有人在喊,“比比安娜!”
看来这位就是不久前才造访过汉莱顿夫人的那位女士,杰克提到过,她正在被汉莱顿先生狂热的追求着。
一位富有的寡妇,又年轻又美貌,而且——大方,她没有辜负旁边人对她的期待,直接将手伸进了筹码堆,猛地一抓,抓出了一大把,然后回转身,向四周一抛,筹码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这时候就能看出这里的每个人所具有的品德与身份了——即便他们都还在面具的庇护下——一些人已经忙不迭的弯下腰去捡拾在地上滚动的筹码,几个人钻到了椅子和桌子底下,甚至女士们宽大的裙撑下,引起了一阵惊呼与笑骂,另一些人呢?他们只是看着,笑着,聊着天,随手拿起一两枚筹码塞进自己的口袋和小包,算是分享赢家的好运。
“哦,是一位新来的小先生。”
比比安娜突然说,没办法,灰色头发实在是太显眼了,也太特殊了,而利维就算戴上面具,他露出外面的手和矫健的身姿,也不会让人以为他会是一个青春不再的老人。
比比安娜注视着利维向自己走来,她的美貌已经有三位绅士来验证,但这种美与他们之前见到的汉莱顿夫人完全不同,或者说与任何一个固守在这个社会与大陆上的女性都不同——她是丰满的,粗野的,叫人一看就想起了飞卷的黄沙,炽热的风,和刺目的阳光,她的五官犹如鹰隼一般的凌厉,凶猛,就能一口叨走你的心脏,她受到这样多的追逐,或许不单单因为她手中所拥有的那笔财富。
金钱固然是样好东西,但若是金钱和美色能够兼得,那可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尤其对于汉莱顿先生这种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男人来说,利维的视线,缓慢的落在了比比安娜耸立的胸脯上,别误会,半恶魔固然会享受欲望带来的快感,却从来不会被自身的欲望所操控,他看着那里,是因为那里正悬挂着一串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
之前汉莱顿莱先生曾向珠宝商订购了一串价值一千金镑的钻石项链,说是要送给自己最爱的人——这个爱人当然不可能是她妻子,也不可能是他豢养的小鸟,只可能是这位比比安娜女士,毕竟和他一样打算的人还有很多,汉莱顿先生还有一个劣势,那就是他已经结婚了,如果他为了谋取这笔财产,要和比比安娜女士结婚,就得和自己原先的妻子离婚,这可就得颇费一番周折,而在这段时间里,这只漂亮肥美的猎物未必有这样多的耐心来等。
为什么这么说?看看比比安娜今天穿的衣服吧,那是一件低领带帕夫短袖的晚间礼服,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这个式样无可厚非,但问题是,比比安娜是一个寡妇,距离她的丈夫去世不足三个月,她应当身着黑色的丧服,盖着面纱,躲在乡下的大屋里,寂静的度过每一个黄昏,除非去教堂祈祷,她不该到其他人的家里去做客,或者是允许其他人到自己家来,但这些在伦敦与其她英国省市盛行的陈规陋俗对这位美国人可没有一点约束力,她的短袖礼服是红云纹绸,那种最为鲜艳,没有杂质的红色,简直就像是一团跳跃的烈火,即便裙子上没有装饰蕾丝、花边、丝带、蝴蝶结,但那种顺滑如同湖水的质感就已经可以取代之前所说到的一切。
要知道,无论她的丈夫之前对她如何,他都给她留下了一座价值将近五十万美元的金矿,换算成金镑也有十万,这个数字在伦敦的顶尖人物看来并不如何,但在伦敦之外——也不怪会招来这样多的狂蜂浪蝶——她又是那样的薄情寡义,轻浮浪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上了谁的钩。
利维想想都觉得好笑,在诺丁汉女性的地位如何有目共睹,毋庸置疑她们也不会受到多少尊重,加诸在她们身上的清规戒律更不会少到什么地方去——但十万金镑,足够让这里最富有,最高贵,最守旧的绅士干脆利落地舍弃所有的原则和规矩。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汉莱顿先生才要下大赌注,一千金镑的钻石项链,说实话,就是以为公爵夫人,珠宝匣子里的藏品也不过如此了。
那条项链上镶嵌有大大小小三十多颗钻石,其中一颗最大的主钻有榛子那么大,环绕它的七颗副钻大小也与杏仁相仿,小钻也有谷粒那么大,它们簇拥着这位女士,就像是流动着的月光,阳光和星光,让她的面孔和眼睛里都跳跃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这时候,半恶魔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莎士比亚所吟颂过的名句:金子啊,你是多么神奇,你可以使老的变成少的,丑的变成美的,黑的变成白的、错的变成对的……
金子可以,钻石也可以,尤其是在比比安娜这样的女士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很像是一位手掌权柄的女王陛下。
“来玩几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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