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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淡然,倒让付辕也不自觉地跟着他静了下来。
“殿下方才在堂上所为,十分得当。”
张岁安话说得温声细语,即便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一天窜一截,眼见着就要赶上他的个头了,他却还是跟哄孩子似的:
“老臣们心里各有盘算,殿下把姿态先行放低些,既能在面上笼络人心,又能彰显储君之大度,后续细则,臣自会替殿下去周旋,不会让殿下独自应对。”
两人亦步亦趋地走过步廊,付辕没有抬头看他,却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心头那股悬而未定的担心就放了下来。
张岁安一身朝服,守着臣礼,始终跟在付辕身后半步之距,一边轻声替他理着头绪:“御史中丞涂大人虽管着御史台,但他是个随大流之人,若想新政得以试点推行,最重要的还是要说服徐司徒,徐司徒位列三公,历年荐官的流程也都经由司徒府策准,至于太常寺太学那边,臣自然会跟父亲说明利害。”
付辕故意走得很慢,脚步一顿,沉声道了句:“说来,徐司徒也算是少傅今后的岳父。”
他说这话时,口气里带着淡若不觉的酸意,眼下徐司徒丧妻,司徒之女为母守孝,一时半会和张氏也成不了亲,虽是徐家之大悲,但付辕心里却莫名生出几分不怀好意的侥幸来……
“张氏与徐氏有世交之谊,平日往来也多,但当下毕竟两家还未成亲,官场上的事最重得失,徐司徒未必会看在这番情谊上,就敢为人先地接下此事,将举荐改为考成,不仅要制定一套多方信服的考校章程,还要稳住士族老臣们。”
张岁安顿了顿,“不过总得有人来做这个恶人,臣心里有数。”
两人一路走着,太子随行的侍从们也浩浩汤汤地跟着,眼见着就到了宫门口,付辕每次至多也只能送他到此处。
张府的两辆轺车在那里候着,张淮之已经上了车,其他家丁们还在那里等他。
张岁安朝付辕行了一礼,转身告退,上了回府的马车,一路行过官巷,张家父子俩一前一后地进了府门。
张淮之长袖一挥,迈过步阶,低声朝身后的儿子说了句:“你如今也是朝臣了,怎的还是如此不懂分寸?方才在那大殿上,陛下就高高地坐在那儿,你怎可跟太子暗自眼语?”
张淮之说罢,连喘了两口气,重咳了好几声,张岁安连忙上前扶了扶。
他知道父亲当下身体不好,也不争论,只是温声道:“父亲责问得对,是孩儿有失妥当了。”
“太子毕竟是太子,老臣们顾及陛下的颜面,也不会直言储君之失。”
张淮之缓过一口气来,不服老地把儿子推开,“东宫初定时,我就瞧着陛下有意要让张府去做这个磨刀石,才以病为由,避了陛下立我做太傅的旨意,可终究还是没能把你给撇出来。”
他说着,也不知是无力还是无奈,闷叹了好几声。
这张府的人都有个坏毛病,习惯晚睡早起,张岁安年轻倒也还好,可张淮之到底一把年纪了,长期如此,免不了三病五痛,自今春感了一场风寒后,就断断续续地咳到了现在。
张岁安低声应着:“父亲既知陛下,就明白依陛下的心意,断不会让孩儿这枚可用之棋游离在外,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你也大了,若不是徐氏母丧,早该成婚了,不要什么事都一根筋往上撞。”
张淮之没直接说破,心里却也猜到了张岁安会去打徐司徒的主意,故而提前点一点他,虽然也不一定有用……
说来张岁安的性格更像是张老太公,面上细水长流,内里铁板一块,明明是自己儿子,却反倒感觉像养了个爹……
徐老司徒这老头鬼精,知道景和帝想借新制收权,面上也没说不办,也没一口咬定就能办,只是慢条斯理地推了一条又一条的繁琐章程出来,把局外人绕得七荤八素。
一时半会,事情就处在了一种既落不下去,又抬不起来的境地。
这种人,连景和帝都几乎拿他没有办法,毕竟徐阜位列三公,身份摆在那儿,总不能天天召进宫里盯着催办,传出去反倒显得君主肚量小。
这上位者挪不动他,张岁安就以下位者的姿态去磨,反正两家也亲近,他没事就去徐府拜访,把老司徒日常起居吃好睡好否都问了个遍,又说伯母仙去不久,世伯必是伤心忧闷,故而才常来与他说说话。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司徒府落行新制一事,若有什么累处难处,随便支使小侄,小侄必定替世伯解忧。”
徐司徒久了也看出来了,他这哪是来替他解忧的,分明是来催办的……
作为三公重臣,这个地位的人再不图什么丰功伟绩,若心中没有革新之志,想要的更多是求稳,只求个晚节无亏,各方相安无事。
本来自己作为一朝司徒,格局也并非小到非要自家子弟白享特权的程度,但身为绥京城的士家大族,两步一亲,五步一戚,他面上做不得那个革除士族利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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