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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蕴蘅执起茶壶,亲自为唐璃斟满一杯热茶,端至她身前,“唐姑娘应当是玲珑剔透之人,往后在妾身面前,这些心思不妨都收起。”
以茶代酒,预祝心想事成。
唐璃颤抖着手接过热茶。
各取所需,彼此算计,这本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寻常的戏码,唐璃如此安抚自己忐忑的内心。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深宅后院,抑或朝堂,无非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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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过拂动檐下铜铃,乔蕴蘅款款而来,唇边衔的笑意,透着刻意之态。
她身后跟着一人,垂首缩肩,身形单薄。
怀钰默然凝着渐行渐近的二人。
乔蕴蘅盈盈下拜,“人,妾身给您带来了。”
乔蕴蘅微微侧身,露出身后那瑟瑟发抖的身影。
怀钰眸光垂落春杏身上,浅浅一眼,便又转回乔蕴蘅面容。
乔蕴蘅会意,笑容未变,轻拈一张叠得齐整的纸笺,移步上前,双手恭谨呈上,“此乃春杏的身契,请淑……请郡主过目。”
怀钰并未立即接过,静默不语,眸光微沉,似在审视。
乔蕴蘅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她确存蒙混之念,所呈实为另一同名侍女旧契,“郡主明鉴,妾身岂敢存心欺瞒?这确然是春杏的身契,郡主若存疑,尽可遣人至官府核查。”
须知奴籍取名向来不拘深意,春杏这等名字本就寻常,何况当年太师府中仆从众多,春杏何止一人。
若想拿捏春杏性命,怎能当真将她身契,轻易交与他人。
怀钰这才接过旧契,展开细览,纸上详细载明春杏籍贯、年龄,以及其父画押,并钤官府大印,一应俱全,真契无误。
怀钰目光这才真正落回阶下跪伏于地的身影,轻声道:“抬起头来。”
春杏浑身一颤,惶惶不安地仰起面庞。
光线透过窗棂斜斜照映春杏侧颜,饶是怀钰见惯士兵受伤,乍见之下,瞳孔亦是不由一缩。
脸庞左半尚存几分清秀轮廓,肌肤虽苍白憔悴,尚且完好,然而右半,一道狰狞扭曲、凹凸不平的疤痕自额角斜劈而下,贯穿颧骨,裂至嘴角,斜光映照下更显可怖。
乔蕴蘅侧首敛眸,不愿看及春杏残毁容颜。
怀钰眸光轻轻掠过乔蕴蘅,“人既送至,身契也已交割,你退下罢。”
乔蕴蘅匆匆施礼离开,生怕泄出破绽。
屋内唯闻春杏牙关打颤咯咯作响。
春杏匍匐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地砖,那半张破损容颜深深掩入阴影之中。
怀钰静立片刻,目光落在春杏瘦削脊背。
怀钰提起裙裾,缓步驻足春杏身前,方才面对乔蕴蘅时的冷厉之色已然敛去。
怀钰俯身伸出纤手,轻轻扶住春杏颤抖不止的双臂,“且起身吧,地上寒凉。”
春杏茫然无措,只能依着搀扶起身。
怀钰看她满头青丝凌乱,轻轻叹息一声,或有悲悯,或有同情:“你侍她多年,纵无功劳,亦有苦劳,她竟弃之如敝履,任你受尽煎熬折磨,落得如此……伤痕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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