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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几分古怪,几分乖戾,并没有使她背离了人性自然,正相反,这样的性格恰恰使得她敢于反叛扼杀人性的世俗常规,跟裘德一起走上特立独行的人生道路,成为人生途程上的“同志”
———虽然他们也没有一起走到底,走向理想的彼岸。
社会的力量,宗教的力量,在世俗社会中建立起来的法律条文———那叫人死的字句———哪里是一两个知己结为同志就能够反叛得了的呢?裘德还在坚持,而苏却退回去了,她向强大的世俗力量投降了。
她走进理查德卧室的那一刻,理查德抱起她柔弱身体的那一刻,世俗罗网像捕获一只无助的小鸟一样露出了它的狰狞和凶恶;理查德也不再是那个对抗着世俗力量放她出走投向她爱人的那个“宽宏大量”
的男人了,他露出了令人憎恶的一面,一切所谓慈悲怜悯全都打碎了,同时打碎的,还有我们同情弱小向往美满的痴心,于是我们也就明白了,在所谓“道德法律”
社会中,一切美好的愿望要实现都是那么困难,只要你想冲破那禁锢人性自然的罗网,争取一点点自由。
那么,这一切与裘德的个人奋斗苦苦追求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裘德的自学成功了,进入了基督堂———那牛津大学的模本,成为那个大学城里的一位教授、学者,或者最终获得了圣职,当上副主教、主教,又会怎么样呢?他跟挚爱的苏就能够按照自己的理想不从世俗地生活吗?回答仍然是否定的。
苏对裘德的爱,原本就与裘德的身份地位无关,裘德还是卑微的,无名的,苏就热烈地爱上他了;而且,对于裘德的奋斗追求,他要最终实现的目标,苏并不那么认同。
苏的离经叛道精神,本来就与裘德追求的那个目标并不一致,往往还是背离的。
平心而论,裘德的追求本无可厚非。
贫家子弟,没有可以利用的家庭资源,他要摆脱卑微和贫困,除了个人奋斗,还会有什么途径呢?裘德的理想也许有些脱离实际,过于远大吧,或许也可以说,他的“野心”
太大了。
他要完全依靠自学,学通拉丁文、希腊文,走进基督堂,成为那高耸的大墙里边的一员,他收到的其中某个学院院长的信,便不无嘲讽地粉碎了他的理想,那院长奉劝他专心于自己的石工行业,不管措辞如何讲究,那意思不过是“该干吗干吗去吧”
而已。
那是对万千心怀梦想却又出身卑微没有任何内援外援可资利用的贫寒子弟最沉重最残酷的打击。
在裘德身上,必定集中了哈代本人早年自学希腊文、刻苦攻读的深深苦痛吧。
如果哈代后来没能成为名满天下的作家,那他早年的个人奋斗自学苦读会不会也成为学院中某些名流讥讽的话柄呢?
“这是个难题,朋友,对于任何年轻人———”
基督堂(大学城)纪念日中,裘德在接近他命运终点的时候向众人发表的那番演讲,不妨看作哈代借裘德之口进行的思辨。
裘德承认他是失败了,但他不承认他的失败证实了他的见解是错误的;也就是说,他的追求并没有错,在这里,“成者王侯败者寇”
的定义才是错误的;然而不幸的是,历史———社会的历史,个人的历史,人类文明的历史,生物演进的历史,却往往是按照这样的定义书写下来的。
在裘德的心里,纠结着对于基督堂多么矛盾多么复杂的思想啊!
那是天上的耶路撒冷。
在“棕房子”
那里,还是孩童的裘德跪到梯子上第一次眺望基督堂,好像那是独特大气中的一个幻景。
他学当了石工,在一座里程碑的背面凿刻下他最终的目标:“去那里”
;那三个字,在他屡经失败一再受挫之后,依然存在,他心中渺茫的星斗从未泯灭。
可是,裘德对于基督堂的态度、认识并非无原则的一味尊崇,他崇尚而有保留,向往犹有批判。
他当然也不像有的论者批评的那样否定基督堂(牛津),他初到基督堂的夜晚,幻觉中出现的那些人物,已经把裘德对于基督堂的崇拜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他在投书无门渴求帮助而不得的时候,他注视着那学院、教堂尖塔组成的全景,即“看透了他的命运不在这些之中,而只在他忙碌其中的体力劳动者居住的破败的贫民区内,全然未被游客和颂扬者承认的城市部分;然而没有那些居民,刻苦的读书者既不能读书,高尚的思想家也不能生存”
。
还未到生命的尽头,裘德已经认识到了文明产生发展的本质,他几近大彻大悟了。
等到他看出了学院中有些人虽然穿着学者的袍服,学问却并不比他好,等到他最终觉悟到他此生绝对与基督堂无缘,他怎么也走不进那高墙里边的时候,他对那些他曾经崇拜的幽灵便有一半不再相信了,裘德终于从大梦中醒来,看出了那崇高的基督堂———大学城,原来也有一些是搭起来吓人的架子,华而不实。
那些从基督堂走出来在酒馆里喝酒逗狗的大学生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他们连裘德背诵的拉丁语信经都听不懂,还需要说什么?
不过,有一点大约裘德并未意识到吧,而且,也是很容易被好多读者忽略的。
裘德苦苦追求,要“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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