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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了宋明的镜子未必推测古美人的梳头匀面,“颇涉遐想”
,但藉此知道那时照影用的是有这一种式样,就得满足,于形色花样之外又增加一点兴味罢了。
再说古玩的价值其二是稀。
物以稀为贵,现存的店铺还要标明只此一家以见其名贵,何况古物,书夸孤本,正是应该。
不过在这一点上我不甚赞同,因为我所有的都是常有多有的货色,大抵到每一个古董摊头去一张望即可发见有类似品的。
此外或者还可添加一条,其三是贵。
稀则必贵,此一理也。
贵则必好,大官富贾买古物如金刚宝石然,此又一理也。
若不佞则无从措辞矣,赞成乎?无钱;反对乎?殆若酸蒲桃。
总而言之,我所有的虽也难说贱却也决不贵。
明器在国初几乎满街皆是,一个一只洋耳,镜则都在绍兴从大坊口至三埭街一带地方得来,在铜店柜头杂置旧锁钥匙小件铜器的匣中检出,价约四角至六角之谱,其为我买来而不至被烊改作铜火炉者,盖偶然也。
然亦有较贵者,小偷阿桂携来一镜,背作月宫图,以一元买得,此镜《藤花亭镜谱》亦著录,定为唐制,但今已失去。
玩骨董者应具何种条件?此亦一问题也。
或曰,其人应极旧。
如是则表里统一,可以养性。
或曰,其人须极新。
如是则世间谅解,可以免骂。
此二说恐怕都有道理,不佞不能速断。
但是,如果二说成立其一,于不佞皆大不利,无此资格而玩骨董,不佞亦自知其不可矣。
买墨小记
我的买墨是压根儿不足道的。
不但不曾见过邵格之,连吴天章也都没有,怎么够得上说墨,我只是买一点儿来用用罢了。
我写字多用毛笔,这也是我落伍之一,但是习惯了不能改,只好就用下去,而毛笔非墨不可,又只得买墨。
本来墨汁是最便也最经济的,可是胶太重,不知道用的什么烟,难保没有“化学”
的东西,写在纸上常要发青,写稿不打紧,想要稍保存的就很不合适了。
买一锭半两的旧墨,磨来磨去也可以用上一个年头,古人有言,非人磨墨墨磨人,似乎感慨系之,我只引来表明墨也很禁用,并不怎么不上算而已。
买墨为的是用,那么一年买一两半两就够了。
这话原是不错的,事实上却不容易照办,因为多买一两块留着玩玩也是人情之常。
据闲人先生在《谈用墨》中说:“油烟墨自光绪五年以前皆可用。”
凌宴池先生的《清墨说略》曰:“墨至光绪二十年,或曰十五年,可谓遭亘古未有之浩劫,盖其时矿质之洋烟输入,……
墨法遂不可复问。”
所以从实用上说,“光绪中叶”
以前的制品大抵就够我们常人之用了,实在我买的也不过光绪至道光的,去年买到几块道光乙未年的墨,整整是一百年,磨了也很细黑,觉得颇喜欢,至于乾嘉诸老还未敢请教也。
这样说来,墨又有什么可玩的呢?道光以后的墨,其字画雕刻去古益远,殆无可观也已,我这里说玩玩者乃是别一方面,大概不在物而在人,亦不在工人而在主人,去墨本身已甚远而近于收藏名人之著书矣。
我的墨里最可记念的是两块“曲园先生著书之墨”
,这是民廿三春间我做那首“且到寒斋吃苦茶”
的打油诗的时候平伯送给我的。
墨的又一面是春在堂三字,印文曰程氏掬庄,边款曰,光绪丁酉仲春鞠庄精选清烟。
其次是一块圆顶碑式的松烟墨,边款曰,鉴莹斋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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