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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制精,去其臭气,故多以牛蜡伪为木蜡,神佛灯明不可不辨。
但是近年来蜡烛恐怕已是倒了运,有洋人替我们造了电灯,其次也有洋蜡洋油,除了拿到妙峰山上去之外大约没有它的什么用处了。
就是要用蜡烛,反正牛羊脂也凑合可以用得,神佛未必会得见怪——日本真宗的和尚不是都要娶妻吃肉了么?那么桕油并不再需要,田边水畔的红叶白实不久也将绝迹了罢。
这于国民生活上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在我想起来的时候总还有点怀念,小时候喜读《南方草木状》《岭表录异》和《北户录》等书,这种脾气至今还是存留着,秋天买了一部大板的《本草纲目》,很为我的朋友所笑,其实也只是为了这个缘故罢了。
苋菜梗
近日从乡人处分得腌苋菜梗来吃,对于苋菜仿佛有一种旧雨之感。
苋菜在南方是平民生活上几乎没有一天缺的东西,北方却似乎少有,虽然在北平近来也可以吃到嫩苋菜了。
查《齐民要术》中便没有讲到,只在卷十列有“人苋”
一条,引《尔雅》郭注,但这一卷所讲都是“五谷果蓏菜茹非中国物产者”
,而《南史》中则常有此物出现,如《王智深传》云,“智深家贫无人事,尝饿五日不得食,掘苋根食之”
,又《蔡撙附传》云,“撙在吴兴不饮郡斋井,斋前自种白苋、紫茹,以为常饵,诏褒其清”
,都是很好的例。
苋菜据《本草纲目》说共有五种,马齿苋在外。
苏颂曰:“人苋、白苋俱大寒,其实一也,但大者为白苋,小者为人苋耳,其子霜后方熟,细而色黑。
紫苋叶通紫,吴人用染爪者,诸苋中唯此无毒不寒。
赤苋亦谓之花苋,茎叶深赤,根茎亦可糟藏,食之甚美味辛。
五色苋今亦稀有,细苋俗谓之野苋,猪好食之,又名猪苋。”
李时珍曰:“苋并三月撒种,六月以后不堪食,老则抽茎如人长,开细花成穗,穗中细子,扁而光黑,与青葙子、鸡冠子无别,九月收之。”
《尔雅·释草》,“蒉,赤苋”
,郭注云,“今之苋赤茎者”
,郝懿行疏乃云,“今验赤苋茎叶纯紫,浓如燕支,根浅赤色,人家或种以饰园庭,不堪啖也。”
照我们经验来说,嫩的紫苋固然可以瀹食,但是“糟藏”
的却都用白苋,这原只是一乡的习俗,不过别处的我不知道,所以不能拿来比较了。
说到苋菜同时就不能不想到甲鱼。
《学圃余疏》云:“苋有红白二种,素食者便之,肉食者忌与鳖共食。”
《本草纲目》引张鼎曰:“不可与鳖同食,生鳖瘕,又取鳖肉如豆大,以苋菜封裹置土坑内,以土盖之,一宿尽变成小鳖也。”
其下接联地引汪机曰:“此说屡试不验。”
《群芳谱》采张氏的话稍加删改,而末云“即变小鳖”
之后却接写一句“试之屡验”
,与原文比较来看未免有点滑稽。
这种神异的物类感应,读了的人大抵觉得很是好奇,除了雀入大水为蛤之类无可着手外,总想怎么来试他一试,苋菜鳖肉反正都是易得的材料,一经实验便自分出真假,虽然也有越试越胡涂的,如《酉阳杂俎》所记,“蝉未脱时名复育,秀才韦翾庄在杜曲,常冬中掘树根,见复育附于朽处,怪之,村人言蝉固朽木所化也,翾因剖一视之,腹中犹实烂木。”
这正如剖鸡胃中皆米粒,遂说鸡是白米所化也。
苋菜与甲鱼同吃,在三十年前曾和一位族叔试过,现在族叔已将七十了,听说还健在,我也不曾肚痛,那么鳖瘕之说或者也可以归入不验之列了罢。
苋菜梗的制法须俟其“抽茎如人长”
,肌肉充实的时候,去叶取梗,切作寸许长短,用盐腌藏瓦坛中,候发酵即成,生熟皆可食。
平民几乎家家皆制,每食必备,与干菜腌菜及螺蛳霉豆腐千张等为日用的副食物,苋菜梗卤中又可浸豆腐干,卤可蒸豆腐,味与“溜豆腐”
相似,稍带枯涩,别有一种山野之趣。
读外乡人游越的文章,大抵众口一词地讥笑土人之臭食,其实这是不足怪的,绍兴中等以下的人家大都能安贫贱,敝衣恶食,终岁勤劳,其所食者除米而外唯菜与盐,盖亦自然之势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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